嵐表情怔忪,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羨魚漫不經心地抬起手,虛虛扣住星神的脖頸。
阿哈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摯友要是把嵐殺了,到時候再順手把祂殺了可怎麼辦?
阿哈隻得抱緊懷裡的小匣子,縮在角落,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羨魚深知,嵐與阿哈不同。
嵐此前打暈過他,因此嵐無法仿照阿哈,用本體來換取他的信任,隻能用一副脆弱的人類分身,來到他的麵前。
羨魚安靜地與嵐對視。
星神姿態放鬆,表情未變,好似他所觸碰的位置,不是一擊斃命的要害。
羨魚瞬間沒了和嵐聊下去的興致,迅速抽回手,側頭看向丹楓。
丹楓神情恍惚,似乎未曾從喜悅中緩過神來。
隻是……丹楓盯著他做什麼?看應星啊?
羨魚瞥了眼失去意識、仰躺在地上的應星。
靠著丹楓的化龍妙法,這位短生種,搖身一變成了持明族。
羨魚上前幾步,按住丹楓的肩膀,微微施力。
丹楓身形不穩,順從地坐在地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羨魚。
羨魚蹲下身。
“好了,丹楓,把你和應星的玉兆給我。”
“我會替你更改定位。”
“今天,你們從沒來過鱗淵境。”
“接下來,你把倏忽送到十王司,這件事到此為止。”
“你和應星……是持明族內部的事,羅浮不會追究。”
羨魚停頓一瞬,表情變得嚴肅。
“但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和他說清楚。”
丹楓緩慢地眨了下眼,語調顫抖:
“羨魚,你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我們不必奔赴戰場?什麼叫我們不必和墮入魔陰身的戰友刀劍相向?”
羨魚緊皺眉頭,深深歎了口氣。
他習慣做事留有餘地。
就算是有了重開的打算,也會處理好當下的問題。
自己在為丹楓掃尾,丹楓呢?
羨魚沒好氣道:“丹楓,這是重點嗎?”
丹楓抖著手攥住他的衣領。
“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羨魚神色淡淡,不由分說地打掉丹楓的手,接著站起身。
“你記得自己處理一下玉兆上的信息。”
丹楓踉蹌著伸手去拉羨魚風衣下擺。
他雙手死死拽著,讓對方不得不停下腳步。
丹楓斷斷續續地說:“你要……做什麼?你是想……用你的血肉?”
“明明、明明還有其他方法啊!”
羨魚背對著他,歎道:
“丹楓,時間緊迫。”
“你這樣……我保不了你。”
丹楓聽懂了羨魚的言外之意。
前任元帥想保的人,怎麼會保不住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死亡。
羨魚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他一世。
丹楓與應星將倏忽帶進鱗淵境,是板上釘釘的事,這要是再拖下去……整個持明族,都可能受到牽連。
持明龍尊最該做的事,不是姿態狼狽地坐在地上、拉扯羨魚的衣擺。
而是按照對方的提示,抹除自己和應星的信息,並在騰驍將軍返回之前將倏忽送進十王司。
可是……他當了幾百年、從未出過錯的持明龍尊。
倏忽進入鱗淵境,是他一時失察。
是他犯下的過錯。
無論是誰追究,是何等刑罰,他都絕無二話。
而現在,丹楓最該做的,是拯救自己的友人。
拯救這個救過無數人,最終卻無人救他的、仙舟的神。
丹楓咬牙,死死拽著羨魚的衣擺,不肯退讓。
一龍一人僵持半晌。
羨魚低頭,動作迅速地脫掉外衣。
丹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呆愣地看著掉落在地的黑色風衣,手上仍攥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