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花錢租了一輛青布蓬兩輪馬車,在軍中找了一位會趕車的校尉,名叫王文清。王校尉名字聽上去雅致,但人長得黝黑粗壯,穿上粗麻的衣服,看上去還真像一名車把式。
折騰一番後,四個人就趕著馬車出發了。五十裡的路程,半天就到了。到了夏縣縣城外麵,李智雲、樊書香和蔡虎下了馬車,跟著馬車往前走。城門那兒有士兵把守,他們正在檢查進城的行人。
幾個人走到城門口,一名士兵攔住了馬車,大聲道“乾什麼的?”李智雲麵帶笑容,語氣柔和地“長官,我們是外鄉來的,進城走親戚。”
“走親戚?”士兵的目光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掃了一遍,點頭道,“那好吧,快交錢。”
“交什麼錢?”
“城門稅。”
“我們又不是行商貨販,交什麼城門稅?”蔡虎辯解道。
“魏王的命令,不管是不是行商貨販,進城都得交城門稅。每人五十文,你們四個人,一共兩百文。”
李智雲聽明白了,城門稅原先隻收商販的,呂崇茂把它擴大到針對所有人,實際上成了過路費。蔡虎還想爭辯,李智雲道“算了,給他吧。”蔡虎掏出碎銀,遞給了守門士兵。
交了銀子後,四個人順利地進了城。李智雲回頭看了一眼,這些士兵把守在城門口,就是專門收過路費的。呂崇茂不僅僭越稱王,而且橫征暴斂,進城就要交五十文,如此苛捐雜稅,夏縣的居民恐怕要遭殃了。
進了縣城後,他們沿著大街往前走去。僅僅半年多的時間,縣城已經完全變了樣,幾乎讓李智雲認不出來了。當然,不是指街上的景物有了什麼變化,而是街上的人完全變樣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夏縣是個豐饒之地,百姓過著富足的日子。可眼前卻是另一番景象,街上的許多人似乎營養不良,麵有菜色。更令他不解的是,街道兩旁還散布著許多流民,這些人衣衫襤褸,居無定所,有些人在店鋪的屋簷下麵鋪了一些稻草,上麵擺放著肮臟破舊的被褥,還有人在空地上用油布搭設了簡易的棚子。穿著破衣爛衫的孩童追著行人討要銅錢,一些流浪漢坐在街旁發呆,他們目光空洞,表情麻木。
李智雲不知道這些流民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是夏縣本地人,還是從外鄉逃難來的呢?
他們趕著馬車去了驛館。驛館本來是用來接待官員的,夏縣脫離大唐後,現在主要用來接待過往的商旅。驛館裡的驛卒都更換了,現在的驛卒,李智雲一個也不認識。這樣更好,免得他遮遮掩掩,怕被人認出來。他還居住在上次的那間客房,樊書香和蔡虎住在旁邊,王文清因為要照顧馬匹,就住離馬廄更近的一間客房。等他們安頓下來後,天已經擦黑了。
翌日上午,李智雲帶著樊書香和蔡虎上了街。他們走到一條大街上,街道旁邊有許多家店鋪。當他們經過一家店鋪時,發現店主正在與幾名士兵爭執。李智雲停下腳步,聽他們爭吵什麼。原來,那幾名士兵是來收錢的,可店主說還沒開張,沒錢給他們。
店主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一件褐色素布的直裰,須發斑白,身體瘦弱。那幾名士兵很是粗野凶戾,他們見店主不給錢,很不耐煩,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店主倒在了地上,一名士兵還不罷休,上前用腳去踹他。
這些士兵如此欺負老弱,樊書香實在忍不住了,衝上前飛起一腳,將那名士兵踢翻在地。旁邊的一名軍官一見,領著幾名士兵氣勢洶洶朝樊書香走過去,叫道“謔,小娘子武功不錯呀,想找喳兒嗎?”
李智雲一見情況不妙,連忙上前攔在中間,滿麵笑容地“長官,誤會,誤會。這位店家欠你們多少錢?我替他出了。”軍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見他像個斯文的公子,也不想把事情鬨大,便扭頭問旁邊的士兵“這家欠多少錢?”
“一百文。”
李智雲轉身向蔡虎要了一塊銀子,遞給對方道“這是五兩銀子,多出來的給弟兄們買酒喝。”軍官接過銀子,在手掌裡掂了兩下,道“這位公子倒挺識相的。”說罷轉過身去,一揮手,帶領手下士兵又去了旁邊的那家店鋪。
樊書香走到李智雲身旁,盯著那幫士兵的背影,心有不甘地“你怎麼給了他們那麼多錢?太便宜這幫家夥了。”李智雲小聲地“花錢消災嘛,彆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千萬彆再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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