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黃四喜沒有在太白山停留,繼續騎馬北上。
等他翻越邊塞,進入草原時,不禁回望中原方向。
這一趟趕赴遼東,他再也不會回來。
他心想:“等我走後,至少鐵羅漢、胡桂南、何姑娘都會懷念我,交了這麼幾位知己,我不算白來這一趟。”
但他真正低估了自己的聲望,將來懷念他的人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
不一日,黃四喜抵達盛京城南的哈爾撒山附近。
隻見山腳大帳密集,旌旗飄飛,戰馬從中穿行,好大一座營地。
這是韃子慣愛的圍獵場。
時逢秋季,韃子又在山間彙聚,舉辦馳獵盛事,兼有賽馬、布庫娛樂活動,也邀請有遼東以外的各族勳貴人物,共赴典禮。
黃四喜抵達遼東時,韃子中樞已經移駕哈爾撒山,他就沒有進入盛京,直接趕來圍獵場,隻是應該如何潛入韃子權貴金帳,他初來乍到,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天黃昏時分,他徘徊在山外十餘裡的野林裡,準備等到天黑後趁夜潛入營地。
等待期間,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響起,他眺望過去,發現一個漢民打扮的綠衣青年,在一棵樹旁下了馬。
這綠衣青年身材不高,稍顯瘦弱,臉色甚是憔悴,像是數日不曾入眠。
他先把馬韁綁在樹乾上,然後在旁尋了一塊青石,坐下歇息,一邊眺望營地方向,滿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望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麼傷心事,開始嗚嗚低哭,又翹著手指抹眼淚,舉止與女子神態無疑。
黃四喜猜測這綠衣青年是女扮男裝。
她的自言自語也證實了這一點:“今晚我就混入營地,去救袁大哥,倘若救不到,我就陪他死在一起,那也很好。”
黃四喜聽她提到袁大哥,邁步朝她走去。
她聽見附近響起動靜,顯得很是警覺,待她瞧見黃四喜身影時,立即拔出手裡長劍:“你是誰!”
“跟你一樣,也是漢人!”
黃四喜立即止步,向她喊話:“我聽你在這兒哭哭啼啼,想必是遇上了什麼難事,就過來瞧瞧。”
她淡淡回了一句:“我是遇到難題不假,但這是我的事,你還能幫我不成?”
黃四喜表示:“我不敢把話說滿,你必須先把難題講出來,我聽了以後,才能告訴你能不能幫!”
她怔了片刻,讓長劍回鞘,收起敵視。
黃四喜見狀,繼續朝她走去,放下蜂箱,在她旁邊坐下來,然後問她:“姑娘怎麼稱呼?”
她自報家門:“我姓夏,叫青青,不是遼東人。”
黃四喜笑道:“那想必是中原人,我其實也是,你大老遠跑到遼東的荒郊野外做什麼?”
夏青青反問:“那你呢?你來遼東又是有何貴乾?”
黃四喜拍了拍蜂箱:“我是一個養蜂人,我來遼東是為了搜集珍奇蜂蟲。”
“蜂蟲?能讓我看看嗎?”
“你隨便看!”
夏青青上前掀開蜂箱一角,隻瞧一眼,頓覺汗毛直豎,趕緊又把箱子合上。
她再看黃四喜時,已經多了一絲敬佩:“這些蜜蜂真嚇人,你膽量倒是大,敢養這麼厲害的蜂兒。”
黃四喜道:“那也比不上你,以一介弱女之身,竟敢輾轉千裡,闖入番邦險境,你就不怕被韃子抓住嗎?”
“我就是來殺韃子的!”夏青青坦言:“我也不是一個人,我是和袁大哥一起來的。”
“袁大哥?他在哪裡?”黃四喜問。
“他被韃子抓住了!”夏青青指向營地方向:
“他原本是去行刺韃子的攝政王多鐸,卻沒能刺成,被韃子扣在營地裡,恐怕會被韃子開刀問斬。”
夏青青漸有哭腔,顯然很是傷心:“這位大哥,你說,該怎麼救他?”
她早就心急如焚,以致急病亂投醫。
黃四喜道:“想要救人,總得先知道名字,他叫什麼?”
“他叫袁承誌!”
夏青青透露:“他父親是昔年鎮守遼東的督師袁崇煥,大哥你聽說過嗎?”
“原來是袁督師之後,這位大人在中原很有名氣,我常常聽聞。”
黃四喜早前聽夏青青提到‘袁大哥’,就已經猜到是袁承誌了。
原著裡袁承誌與夏青青一起趕赴遼東,試圖行刺皇太極,結果遭遇玉真子攔截,以致失手被擒,後受袁崇煥舊部祖大壽營救才得以脫身。
如今皇太極早就被黃四喜刺死,韃子已經沒有皇帝,隻有攝政王當朝,袁承誌竟然又來行刺。
倒是讓黃四喜頗覺意外。
其實整部《碧血劍》,就是袁承誌替父複仇的過程,他十歲上華山,學藝十年後武功有成,然後下山複仇。
由於他在華山荒洞繼承了金蛇郎君夏雪宜衣缽,取得夏雪宜遺留的藏寶圖,等他下山後,就先到金陵取寶藏。
途中遇上夏雪宜之女夏青青,開始朝夕相伴。
袁承誌在金陵把十箱寶藏珠寶挖出來,自己不要不貪,執意贈送給闖王義軍,為了千裡送錢,他押送十箱珠寶北上,惹來江北綠林蜂擁爭搶。
不過他武功高強,最終還是把十箱珠寶平安押送到京城,再售寶為錢,資助給闖王義軍使用。
這之後,袁承誌北上盛京行刺韃酋,結果被生擒,行刺失敗。
他獲救後又返回京城行刺崇禎,結果被崇禎女兒阿九姑娘求情,他心軟下不去手,行刺再次失敗。
等到闖軍攻入京城,韃子又驅離闖軍,袁承誌組建金蛇營與韃子作戰,結果全軍覆滅,最終還是失敗。
可能是遭遇的失敗過多,以致心灰意冷,袁承誌最終黯然離開中原,乘船前往南邊一座海島上隱居避世去了。
即使沒有黃四喜的穿越影響,袁承誌的一生也談不上出彩,除了仗著其父袁崇煥名望,混了一個北七省武林盟主的名頭外,他再無其它成就。
如今有黃四喜的蝴蝶效應攪動,袁承誌無力號召北七省武林聚義,他在中原至今都籍籍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