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茅山。
天下道門十大名山之一,5級旅遊景區,門票一百八。
深山藏鬆柏,瘦藤纏老樹,幽鳥啼聲近,源泉響溜清。重重穀壑芝蘭繞,處處巉崖苔蘚生。起伏巒頭龍脈好,必有高人隱姓名。
一座古拙道觀前,香火嫋嫋升騰,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身著布衣,踩著草鞋,拄著掃帚,正拱著身子在掃地。
“師傅,您叫我?”
就在此時,一位道士模樣的少年從遠處走來,剛到近前,便向著老道士行了一禮。
老道士依舊掃著地,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師傅……”少年愣了一下,再次輕語,依舊沒有回應。
老道士握著掃帚,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地麵,充耳不聞,好似對周圍的一切察覺不到半分辦毫。
片刻後,老道士掃完地,方才抬頭。
“小齊跡,你來了。”
說著話,老道士放下掃帚,走到石階前,緩緩坐了下來。
“師傅,你剛剛在乾什麼?”齊跡神色古怪道。
“修行。”老道士隨口道。
“修行?掃地也是修行嗎?”齊跡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行,站,坐,臥皆是修行……上山是修行,砍柴是修行,掃地也是修行……隻要念頭注於當下,處處便是修行……”
老道士蒼眉低垂,露出悲天憫人的神色。
“可惜啊,現在人受到紅塵荼毒太深……”
“上山就是上山,掃地就是掃地,你掃地的時候想著上山的事,吃飯的時候想著工作的事,念頭紛飛,心念永遠都是外泄,無時無刻不在消耗你的精氣神……”
說到這裡,老道士看向齊跡:“修道的,切忌妄念紛飛,時刻內照,便得自在。”
“徒兒記下了。”齊跡抱手,行了一禮,將老道士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刻在心中。
“小齊跡,你自幼在山中修行,也該出去見見世麵了。”老道士話鋒一轉,突然道。
“師傅讓我下山?”齊跡吃了一驚。
修道者,最忌紅塵濁染,尤其是各大名山的傳人,幾乎不會在世俗之中走動。
“紅塵煉心,入世也是修行……”
老道士話語一頓,方才繼續道:“我們茅山上清的符籙一道,名動天下……”
“可是你也應該知道,符道有三,自宋起,天下符道歸正一……”
符籙,在道門術法之中,占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乃是道士的重要手段之一。
如果說咒是道士溝通鬼神的語言,那麼符便是道士溝通鬼神的文字,其曆史淵源甚至可以追溯至上古。
傳說四千五百多年前,倉頡造字,觀天地之規律,察陰陽之變化,鏈接虛空法界,得二十八個原始箴文字符,以此為根基,以鳥獸足跡,山川地貌為形,創出代表文明的象形文字。
字成之日,山川炁動,江海奔騰,鳥獸齊鳴,百鬼夜啼。
人族大巫,得其真意,將極陽字符,刻於桃木之上,命之為符。
兩千五百年前,百家爭鳴,巫文化逐漸消亡,融於道家,直至東漢天師道祖師張道陵,於鶴鳴山得太上老君點化,創立正一盟威道,造作符書,始有符道。
天師道曾有言:吾家符籙,上可動天地,下可撼山川,明可役龍虎,幽可攝鬼神,功可起朽骸,修可脫生死。
從此之後,符籙一道,橫行天下,大放光彩。
到了今時今日,天下符籙之道,唯三家正宗,分彆是【茅山上清】,【龍虎天師】以及【閣皂靈寶】。
“八十年前,普天大醮,道門大劫,龍虎山從此封閉山門,唯有香火再起……”
“可是聽說【閣皂山】這一輩倒是出了不少好苗子……”老道士幽幽歎道。
“除此之外,真武山的夏微生,終南山的安無恙,老君山的齊德龍,齊東強兩兄弟……也都早已聲名在外……”
“這些好苗子可都已經入世曆練過了。”
“夏微生!?”齊跡眸光微凝,三年前,他曾經跟隨門中師長拜訪真武山,見過這位真武山大師姐,果然是出類拔萃,不讓須眉。
尤其是一手五雷正法,頗有火候。
“真武傳道七十三,因凡應劫後人參……師傅,我聽說前些日子,真武山玉牒傳度,怎麼沒有動靜了?”
齊跡忍不住道:“外界都說,真武山這一代將有大劫,怕是度不過去。”
“那是真武山祖師留下的玄妙之言……若是成真,可不是什麼好事。”
老道士搖了搖頭,渾濁的眸子裡泛起一抹精芒。
“楚超然已是純陽無極之境,他都擋不住的大劫,恐怕波及的不僅僅是真武山……”
老道士的麵皮輕輕顫動,擔憂之色漸漸爬滿了臉龐。
“搞不好又是一場道門大劫!”
“師傅……”齊跡心頭微動,剛好說話。
“扯遠了。”
老道士擺了擺手道:“你這次下山,先去一趟玉京市……”
“玉京市?”
“昨天那邊傳話來了,陰山派的人著實不講規矩,竟然當夜逞凶,在鬨市采陰煉法!”老道士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