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冬日,寒風凜冽。
平安裡人頭湧動,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前方場景。
“不是說二世皇帝大赦天下,不再追究吾等逃亡之罪嗎?為什麼要抓我!”
一黃臉男子被兩個亭卒按在地上,求盜正在給他手腕上栓繩子。
亭長黑著臉道:“罪名免了,可你逃掉的徭役還要補上,這事可合理?”
他們架著此人起身,與另外幾人綁在一起推攘出裡門,這就要押送往鄉邑。
身後,隻留下些老弱婦孺在地上痛哭。
那黃臉男子在離去前,大聲哭號:“早知如此,我便不回來了,我真是信了官府的鬼話!”
聲音淒涼,聽的人為之感傷。
待到這些人走了,原本不敢出聲的裡人才敢議論。
“真狠啊,剛回來就被抓走了。”
“不僅是咱們裡,我聽說其他地方也是這樣。好像是因為皇帝大赦天下,官府手下的刑徒隸臣空了大半,正要讓他們去做事呢。”
“都小心點吧,朝廷又新改了律法,比以前更嚴了。這兩天光是咱太康鄉就抓了十多個人,還有全家一起被帶走的呢,唉,這日子怎麼過啊。”
裡人們滿腹怨氣。
就連裡典、章伯等裡吏也是眼露憂愁。
本以為聖君臨朝,大赦天下,他們要過上好日子。
哪知道等來的是更加嚴酷的律法。
阿牛、吳衝回憶他們聽聞詔書時的心情,又想到吳廣當時說的話,情緒複雜中也對吳廣更加佩服。
“叔父,還是你看得準。這二世皇帝詔書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比以前更加嚴酷了,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吳衝很是氣憤。
阿牛則哀聲道:“看來今年的徭役又躲不過了,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秦律新改,吾等要多加注意,不要誤觸了律法。暫且熬下去吧,或許日後會有轉機到來。”
吳廣一邊安慰,一邊勸告兩人。
他聽章伯私下裡說了,這次不僅是秦律改變的比以往更加嚴格,而且郡縣上還給各鄉下達了刑徒隸臣的指標,隻要發現犯法的黔首通通頂格處理,罰沒為刑徒,抓去做苦力。
現在就是嚴打時期,他們這些黔首夾起尾巴熬下去才是正道。
為此他還專門前往原陽裡告誡了毋死母子。
毋死長得高大,又曾黥麵,很容易被當做指標抓進去,今後的日子一定要小心行事。
“吳叔放心,我母子日後深居淺出,絕不在外多言。”
葵媼拉著毋死向吳廣感謝。
毋死明白吳廣的好意,拍著胸膛保證,不與他人衝突。
吳廣歎了一聲,看向遠方。
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的前奏罷了。
這天下,要開始變了。
如吳廣所料。
秦二世大赦天下,拉攏了一波民心,可緊接著又下令強抓那些自出的亡人補服徭戍之役,使得黔首大怨。
這些人為什麼要跑?
不就是懼怕繁重的徭戍之役嗎?
你哪怕等個一年再讓他們服役,他們也能理解,現在剛回家不久就被抓了起來,誰會高興?留給這些人的隻有滿肚子的後悔。
“這些狗秦人說話果然不能相信,那些出去的人是什麼下場,都看到了吧?吾等在山野逍遙自在,隻有愚人才願意回去做他官府養的牛馬,呸。”
持觀望狀態的亡人盜匪,見到回去的人下場淒慘,全都凜然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