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軍帳中。
陳勝坐於上首,向手下諸將詢問策略。
吳廣作為義軍都尉,自是吸引眾人目光。
他沒開口前,下方新來的這些將領不好多言。
雖是草創的軍隊,一些簡單的規矩還是有的。
吳廣眉頭微挑。
固陵一夜後,他已經有了一個奪取陳縣的大概方略。
可問題是,現在並不好當眾說出來。
一來是他與那人隻是隔空約定,並無保障。
萬一後麵對方反悔,或者中途生出什麼變故導致計劃不能施行,那吳廣現在當眾說出來,豈非打了自己的臉。
二來一些信息在計劃實施前必須要保密。一旦有蛛絲馬跡泄露出去,使得城中形勢有變,那就得不償失了。
帳中這些將領,如武臣、鄧宗、田臧、朱房等人,吳廣是第一次見,對於他們尚缺少信任和了解,重要信息不好輕易透露,真正的要點隻能與陳勝私下裡說。
隻是這種公眾場合,他也得說點東西出來。
吳廣略一思索,便將關鍵處隱去,隻言大略道:“陳縣易守難攻,當年秦將王翦率六十萬大軍伐楚,在此城麵前也是苦戰方克。我軍還是應效仿之前攻伐諸縣之策。以大軍包圍陳縣,然後使士卒繞城宣揚我軍大義,引得城中楚人舉義,或有城中楚人大族及黔首、刑徒呼應,從而與我軍內外夾攻,共取陳縣。”
“都尉所言有理。”
諸將頷首稱是。
起義軍之前攻取蘄、銍、苦等縣都是這樣的戰術。
大軍圍城,然後等待城中楚人響應,內外聯手一起攻城,便可輕易奪取城池。
隻是這奪城的關鍵嘛,得看城中的楚人配合。
陳勝掃視諸將道:“都尉之言,諸君可有補充?”
看似詢問眾人,可陳勝的目光隻落在武臣身上。
因為武臣就是陳縣人。
若說誰對此戰最有發言權,那肯定就是他了。
武臣似早有準備,他高聲道:“陳縣乃楚國舊都,城中楚人皆心向故楚。都尉欲引動楚人響應,乃是上策。”
“但據我所知,陳縣裡有秦人駐軍。他們的人數可能有千人左右,各有兵刃,裝備精良,分駐於城中各處,負責監視和控製吾等楚人。”
“這些秦人是秦國能控製陳縣的關鍵所在,就連郡尉率人去剿滅周章,都沒有動用他們。有彼輩在,城中楚人除非同時動手,否則很容易被鎮壓住。”
此話出來,眾人皆臉色微沉。
秦法禁動刀兵,普通黔首家中是沒有兵刃武器的,而城中卻有上千裝備精良的秦人駐軍對他們監視。
陳縣的楚人想要暴動奪城,難度可比之前的幾個縣要高得多。
武臣繼續道:“陳縣的情況和之前諸縣不同,想要短時間內等到城中楚人舉義,恐怕有些困難。而吾等若沒有速取此城,那麼在外麵的郡守、郡尉定然會召集各縣兵卒前來支援,同時秦廷收到消息後,也可能會派遣秦軍出關,故而我認為必須要發動猛攻。”
“我軍以迅猛攻勢調動城中兵卒禦敵,最好使秦吏將城中負責監視的秦人也調來防守,這樣才能為陳縣楚人爭取到奪城的機會。我在投奔將軍前,曾與縣中兩位豪傑有過約定,隻要有機會出現,他們便會趁勢而起,鼓動黔首,助將軍奪城!”
武臣說到最後,意氣風發,特彆是在那豪傑兩字上用了重音,勾起眾人好奇。
陳勝也不知道故友還藏著這事,問道:“是何豪傑,竟能助我奪取陳縣?”
武臣站起來,掃視了一眼帳中諸將,傲然道:“這兩位豪傑的名聲,將軍和諸位應該也是聽過的。他們便是當年被秦皇帝懸賞千金而不得的兩位魏國名士……張耳,陳餘!”
嘶!
帳中諸人臉色微變,呼吸頗為急促。
陳勝一掌拍在腿上,喜道:“竟是那外黃令張耳,他與陳餘之名我確實久聞。沒想到這二人竟居於陳縣,若有他們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阿臣,你怎會認識這兩人的?”
武臣笑道:“吾父年輕時曾在魏地與張耳相交。當年秦人以重金懸賞兩位豪傑,二人隱姓埋名,藏於陳縣為裡監門。吾家在此事中幫了忙,故而我與二人有所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