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縣城建於湘江口以上,城高三丈,南北縱橫裡有餘,東西分兩城,漣、涓二河圍城東去。西城是官府衙門各司辦公所在,街道寬敞縱橫,商鋪眾多,很是繁榮。東城民居低矮,巷徑狹窄,乞丐貧戶多住於此。
東城街內巷有一座大的院落,院落占地數畝,院門四扇八開,正門上方懸掛“秦府”牌匾,門前左右各有尊一人多高的銅獅子,上好的紅漆鐵木銅釘點點,看起來頗為氣派。
後院東廂房內,一名十五六歲稚氣未消的清瘦少年雙眼緊閉,麵無血色,額頭上裹著厚厚的白紗,靜靜的躺在雕花檀木古床上。
一位頭發花白滿臉皺褶的乾瘦老者正端坐在椅子上屏氣凝神地替少年把著脈。
“秦家列祖列宗在上,求求你們保佑我家二郎逢凶化吉。”
坐在床沿邊上的秦李氏神情憔悴愁容滿麵,雙手合十,念念有詞肅穆地祈禱著。一位身穿碧襖羅裙頭挽雙環髻的清麗少婦和一個丫鬟模樣的嬌俏少女侍奉在左右,從她們臉上焦急的神情可以看出很擔心少年的傷情。
乾瘦老者替少年探過脈後,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團,神情顯得十分凝重。看樣子,清瘦少年的傷勢很不樂觀。
“二郎頭上的創口失血太多,現在又發起來高燒,情況著實不妙啊!能不能撐過今晚就看他的造化了!”乾瘦老者白眉緊鎖,不無憂心的說道。
秦李氏聽到這話,神情慌張地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朝著乾瘦老者作勢就要下跪。
“沈老先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家二郎啊!我們秦家主房就剩這麼一根獨苗了,他若是有個好歹,老婦還有什麼臉麵去見我家死去的老爺和秦家的列祖列宗啊!”
乾瘦老者連忙起身扶住了下跪的秦李氏。
“秦夫人,不是老夫不肯救二郎,實在是藥石無力,生死但憑天意啊!”
乾瘦老者搖了搖頭,一臉的痛惜之色。
秦李氏聽罷,悲傷過度,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翻,癱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阿娘。夫人。”
清麗少婦和小丫鬟見狀,急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把李氏扶在了椅子上。
乾瘦老者急忙從隨身的藥箱中取出幾顆通氣救心的小藥丸,小丫鬟端來茶水給李氏送服了下去。
沒過多會,秦李氏緩過了氣來,作勢又要起身向沈老下跪。
“秦夫人,萬萬不可,你先坐下!”
乾瘦老者急忙伸手將李氏推回了椅子上。
“沈老先生,聽聞您醫術無雙,求求您救救我家二叔,隻要能救活,婉容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一旁的清麗少婦神情悲傷,楚楚可人。
“沈爺爺,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爺。。”
小丫鬟更是哭得梨花帶雨。
沈老先生是當地有名的郎中。從醫數十載,醫術極其高明,為人慈善仁心,經常組織弟子為七裡八鄉的貧苦百姓義診,在縣裡有著賽華佗的美譽。
沈老先生長歎了一口氣,渾濁的雙眼從眾女的身上掃過,又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罷了!罷了!等會老夫再開一劑猛藥。二郎吃過之後,是生是死,聽天由命吧!”
三女聽罷,原本絕望的眼神裡透出了一絲希翼。
“嗚嗚。少爺。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是真實?還是幻境。秦宇昏昏沉沉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少女嚶嚶的抽泣。
“我這是在哪?”
這念頭一出。秦宇的腦袋瞬間撕裂般的痛起來,有二股記憶碎片從不知名的深處竄出拚命地往腦海裡鑽。一股是他墜崖前從小到大生活的記憶,一股是些陌生的稀奇古怪的完全不屬於他的記憶片段。兩股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碰撞誰也不肯屈服。幾番爭奪下來,墜崖前的記憶在腦海大戰中占據了主動,那團模糊不清的陌生記憶不知被壓縮到了何處。不多會,一波劇烈的刺痛感襲來,令他再度昏死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宇迷迷糊糊地醒了,神經麻痹的感覺慢慢褪去,意識一點點地恢複了過來。眼前一片漆黑,頭上傳來陣陣鑽心的疼,全身無力仿佛整個身體已不屬於他。耳邊依然回蕩著了那名少女的哭泣聲。
“嗚嗚少爺,少爺你醒醒。你快醒醒。”
不過,這一次他聽得很清楚。就在耳邊,一個少女在哭泣,那聲音清脆哀傷,同時有一雙柔軟的手正用絲巾輕柔地替他擦拭著身體。
“這個哭泣的女子是誰?她口中的少爺又是誰?我現在在哪裡?莫非是被人救了?”秦宇的腦中升起了一個又一個疑問。按理說他們所乘的汽車從幾百米高的懸崖摔下來,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莫非自己真的是大難不死,而這個哭泣的女子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秦宇否定了,這個女子如果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她為什麼會哭,還一直叫自己“少爺”,最難為情的是那女子還替他擦了身子。
“嘎吱”一聲。
聽腳步聲像是有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來人是名白發白須的乾瘦老者,身上穿著一件青色襖袍,肩上背著一個紅褐色的雙層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