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起來!”虞氏雙手用勁,也扶不起一個薑夫人。
薑夫人哭著搖頭,“你不答應我,我不能起來,我死不足惜,我的阿璃得活著啊。”
虞氏無奈地歎道:“你就是不求我,我也不會袖手旁觀,如今宮裡還沒消息出來,你且稍放寬心,如若真是最壞的結果,我會想法子私下尋找你的女兒,我的話撂在這,你可以起來了嗎?”
薑夫人哭的聲更響了,“阿錦……”
沈桑寧和虞氏合力,將薑夫人扶著坐下,薑夫人憋住眼淚開始訴說,哀愁得像是交代遺言。
“夫人,公爺和世子回來了。”鄒嬤嬤在門外道。
廳堂中三人齊刷刷地起身,最激動和緊張莫過於薑夫人。
門一開,穿著紫袍和紅袍的父子倆先後跨進廳內。
寧國公走在前頭,布滿歲月痕跡的老臉上透著沉重的憂慮,擋住了身後的人。
沈桑寧偏了偏頭,去看他身後的裴如衍。
最先開口的是薑夫人,“我家老爺也回家了嗎?”想著,她往前邁了兩步,“阿錦,我得回去了,你莫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虞氏拉住薑夫人,問寧國公,“老爺,薑大人如何了?”
寧國公繃著臉道:“暫時還沒定罪,不過薑大人差點撞柱,被停職了。”
此刻對薑夫人來說,停職算什麼,“撞柱?!”薑夫人大驚失色。
寧國公點頭細說,話茬突然被裴如衍接了過去——
“薑夫人早些回去看著薑大人吧,讓他彆再衝動,薑家還有轉機。”
薑夫人忙點頭,是啊,本來抱著今天就會抄家的想法,跑過來托孤的,然而下了朝還沒有定罪,說明陛下還並不想治罪,這就是最大的轉機。
薑夫人拍拍虞氏的手,“阿錦,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謝你了。”
語罷,就急吼吼地朝外趕,虞氏擔心她腿軟,跟了兩步,但又急於問詳情,並未親自將人送出府外,而是讓侯在門外的鄒嬤嬤代為相送。
隨後轉身回來,朝兒子走去,“衍兒,陛下沒給你指派什麼任務吧?”
裴如衍張嘴,這次卻被寧國公搶了話頭——
“怎麼沒有,籌款和賑災,都被他承擔去了。”
言語中,透著寧國公的焦躁和不滿。
“什麼?”這回輪到虞氏站不穩了,被沈桑寧扶著坐下,又站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啊,揚州現在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去賑災,會不會有危險?籌款又是個得罪人的差事,到時候裡外不是人。”
裴如衍沒有虞氏的焦慮,平淡地安撫道:“母親,我有分寸。”
“不,你沒有,”虞氏很少會覺得他沒分寸,這算是一回,“你要是有分寸,不會去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算陛下要將這事交給你,你也是有機會拒絕的,你難不成是為了薑家?”
裴如衍搖頭,“不是。”
寧國公重重呼出一口氣,端起下人遞上來的茶水,一口飲儘,重重放下,“生命危險倒不至於,陛下會派親衛保護,隻是得罪人是真的,陛下要二皇子出一百萬,還得衍兒去討。”
虞氏心裡更慌了,啪地一下坐到椅子上。
寧國公夫婦倆各有各的愁,反觀兒子兒媳就平靜得多了。
沈桑寧得知薑家沒有定罪,懸著的心放下了,轉身走到門外與紫靈吩咐兩句話,才走回來。
彼時,虞氏已經接受了籌款的事實,問道:“要籌多少銀子?”
裴如衍坐在左下首,“三百萬,除掉二皇子的一百萬,公主的二十萬,國庫的五十萬,還差一百三十萬。”
即便虞氏心有準備,還是被嚇到了,“這麼多?”於是神色愈發凝重。
寧國公讓鄒嬤嬤去把賬房喚來,想問家中還能拿多少錢。
賬房還沒來,虞氏眉頭就擰緊了,“難不成還要自家填補窟窿?哪有這樣的事。”
寧國公道:“實在不行,也沒彆的辦法,這次陛下讓全臣捐款,大不了我們多出些。”
虞氏瞥他一眼,“你倒大方,你以為咱家有多少錢,還多出些?府裡上上下下,哪樣不花錢。”
府裡有多少錢,寧國公或許不太清楚,唯有虞氏和沈桑寧是門清的。
寧國公府上下開支龐大,府中光是小廝奴婢就養了上百人,若還要算上外頭的鋪子莊子,那更是不得了。
下人的開支都還算省的,最燒錢的,是主子們的吃穿用度和世家間人情往來,日常開銷的銀子與收租賺進來的銀子幾乎維持收支平衡,剩下的不多。
今年田莊的農產還不景氣,幾十畝地成了池塘了,所以全靠店鋪的收租,所幸國公府的鋪子多。
在保留日常開銷的情況下,能拿出來的現銀寥寥。
而裴如衍為何能省下十幾萬私房錢,那完全是虞氏的愛子之心,從他出生以來,不論是滿月酒還是生辰宴、狀元宴,甚至是婚宴,所收進來的禮錢,全部單獨存放留給他自己。
在他入仕後,寧國公夫婦將小部分鋪子劃到他名下,讓他單獨有了租金收入,唯恐他在與同僚交際時,因囊中羞澀而丟臉。
但實則,平時國公府宴請賓客,或者禮尚往來,都是公中出錢。
如此裴如衍隻收入不支出,私房錢不多才怪,比國公府的閒錢都多多了。
這也是為何沈桑寧之前想說開源節流的原因,其實國公府的錢真的攢不下來。
寧國公夫婦一直在交流錢的問題,裴如衍幾次想打斷,“家中無需籌款,我——”
“衍兒,你先彆說話,你父親總是覺得我管家很容易。”虞氏道。
寧國公反駁,“我哪有這樣認為?”
賬房先生跟著鄒嬤嬤進門,在虞氏的示意下,將公府狀況道來,細細盤算下,每月竟隻能結餘下兩千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