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四年三月初,在種種猜測與觀望下,帝詔科貢選拔延期召開,另頒詔嚴查科貢泄題案,一時間朝野嘩然。
“這還真是奇了啊,自太祖創科貢以來,我朝在都召開科貢選拔,都是在二月進行,這可以說是祖製,也是定例,萬沒想到今歲的科貢居然延期了。”
“誰說不是啊,前些時日我還掰著手指頭算呢,先前被封起來的科院,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一天,兩天,三天……沒想到啊,最後居然會是延期。”
“看來陛下這次是震怒了,不然也不會延期召開科貢選拔啊,這消息要傳出虞都,肯定是驚世駭俗的。”
“的確,這事要處置不好,彆的就不多說了,單單是天下學子都不會消停,科貢召開前夕,考題居然泄露了,這叫人怎樣想?”
“說來也是,這事兒放在誰身上都不會好受的,就好比說啊,我給地主耕種,地主說了好好乾,今後表現好了,給你一畝三分地,為了這話,我是沒日沒夜的乾,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得到這地,可到最後呢?人累壞了,背坨了,有機會分地了,可這機會卻他娘的叫人給搶了,關鍵搶機會的人,還他娘的成年累月風流倜儻,家底還殷實,就因為跟地主底下的人認識,這機會就成人家的了,你說,這誰不惱?”
“哈哈,這話糙理不糙啊!!”
虞都內城,一處酒館內。
人滿為患的正堂裡,不少酒客喝了酒,不知是誰談論起涉及科貢的事,這立時就有了話題,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作為大虞國都所在,最不缺的就是勁爆消息,往往一件事結束了,尚沒有消停多久,就又有新的事出現。
這才符合大虞的國情。
如果說在天子腳下,一連許久卻沒有任何事發生,那大虞就真的快完蛋了,因為太死氣沉沉了。
有人的地方,又怎會缺少勁爆之事呢?
“你們還在這樂呢,隻怕虞都之後的數月啊,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呢!!”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叫原本熱鬨的酒館正堂,立時就變得消停不少,一些人看向獨坐一桌的中年。
“三爺,您給講講。”
酒客中,有人認出中年,立時就開口道。
“是啊三爺。”
有人跟著附和道:“也叫大家夥開開眼。”
中年嘴角微揚,放下酒杯,看了眼左右。
“那講講?”
中年的話,引起不少附和聲。
但喚作呂先的中年,卻不急著開口。
“掌櫃的!三爺的酒錢,算到我賬上!”
“掌櫃的!給三爺添壺好酒!”
“掌櫃的!”
一些人見狀,立時就朝櫃台伸手喝喊。
呂先露出淡笑,他不差錢,他名下僅是在內城就有好幾處鋪麵,彆說是一頓酒,就是見花魁,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許是上了歲數,呂先想要的,就是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
“陛下頒的詔書,你們都聽說了吧?”
在此等態勢下,呂先撩撩袍袖,開口道。
“這咋沒聽說。”
一人當即附和道:“因為科貢泄題一事,使得大批學子齊聚朱雀大道,此事在虞都鬨得沸沸揚揚。”
“錦衣衛都驚動了,這錦衣衛是什麼,那可是天子最信賴的,瞧瞧先前被抓被殺了多少。”
“這還不算完呢,沒過多久啊,兵馬司、巡捕營大肆查封,大肆逮捕,牽扯其中的無不跟泄題相關,我還聽說呢,因為此事,陛下還特意命有司開三省議,聊的就是與之相關的事。”
“這事我也聽說了。”
有人聽後,立時拍案道:“我遠房的一個親戚,就在中書省為吏,據他說啊,在這三省議進行時,吵鬨聲就沒有聽過,特彆是武安駙馬劉諶,那真是夠生猛的,一個人舌辯不少人啊。”
二人的話,引起不少酒客議論。
呂先眉頭微蹙,略顯不悅的看向那二人。
“你們說的,都是陳年老皇曆了。”
呂先壓著不悅,繼續道:“我想說的,是審辦科貢泄題一案,你們都瞧出什麼門道沒?”
此言一出,叫熱鬨的正堂,立時安靜下來。
但很快,一些嘀咕聲響起。
“提個醒啊。”
呂先拿起酒杯,看了眼眾人,淡淡道:“都有誰,參與了審辦。”
“這個我知道,主審的是尚書省左仆射,兼戶部尚書蕭靖!”
“除了主審,副審有武安駙馬劉諶,國舅黃琨,對!排在這二位爺之前的,是禦史大夫暴鐵頭。”
“你還漏了三位,刑部尚書金敞,大理寺卿周顯,虞都令邵冰!!”
“不止,在陛下所頒詔書中,還提到錦衣衛、兵馬司、巡捕營協辦,也是因為這,很多人都說啊,這隻怕有很多人要受牽連。”
“去你的吧,剛才咋沒聽你說這些,你這不就是聽三爺說會死很多人,才加的這話兒?!”
抿了口酒的呂先,看著聚來的酒客,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呂先心滿意足的放下酒杯,隨即伸手示意。
“瞧出什麼門道沒?”
呂先反問一句。
“三爺!您就彆吊大家胃口了!!”
一人心急道:“快給大家夥講講吧。”
被這人一說,見不少人都急了,呂先也不做勢,遂道:“科貢泄密案,其根不在泄密,而在彆處,但此案又是關鍵,你們仔細想想,在朱雀大道出現聚眾前,虞都還發生什麼事了?”
“天子大婚?!”
有人聽後,立時驚呼起來。
一些人看呂先的眼神變了。
“你說的不對。”
呂先見狀,忙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虞都內外出現的詩會文會,這在平日裡,不是沒有過,但你們發現沒,這前後出現的次數太多了些吧?”
一些人聽到這,先是暗鬆口氣,隨即卻皺眉深思起來。
的確。
在虞都內外諸坊,詩會也好,文會也罷,本就是隔些時日便會進行的,這對一些人來講,是見怪不怪的。
可這段時日卻透著古怪。
因為規模太大了,次數太頻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知你們觀察沒有。”
呂先向前探探身,伸手道:“在這些詩會、文會之中,可有不少名士大儒,甚至朝中權貴、官吏參加過。”
“也是在這前後,有不少詩詞歌賦,開始在虞都內外傳頌。”
“還真是。”
一人聽後,拍手道:“前段時日,虞都內外諸坊出現不少風波,還發生不少命案,但即便是這樣,仍有不少人關注詩詞歌賦。”
“是吧,這就是我想說的。”
呂先眼前一亮,看向那人道:“在科貢選拔召開之際,虞都內外應該安穩才是,畢竟有大批學子齊聚虞都,不管怎樣,虞都祥和的一麵,要展現給這些外來學子吧?”
“可實際上呢?那段時間隸屬虞都令府的巡捕營,卻頻頻奔波於虞都內外諸坊,這難道不奇怪嗎?而最關鍵的卻根本沒多少人關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