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榷員額競拍,乃是中樞重開邊榷的延伸,是為更好的規範與發展邊榷貿易,讓我朝惠澤能擴散出去。”/br聽風雨,一樓正廳。/br立於高台的劉諶,神情自若的直視前方,看向聚於正廳的眾人,語氣平緩道:“諸位能在百忙之中,前來聽風閣參加競拍,本官這心裡是很欣慰的。”/br“本官還知,有些是舟車勞頓趕來虞都,隻為響應中樞所頒惠政,由此足見諸位的心裡是有大虞的。”/br坐於正廳的眾人,一個個聚精會神的聽著劉諶所言,他們與那些升進雅間的群體不同,對此次邊榷員額競拍,他們之中的多數是希望能競拍到一些員額的。/br而這之中就包括隸屬紫光閣的那幫商號管事。/br所以聽劉諶講的話,他們想從中聽到些有用的潛台詞,因為直到此刻,還沒有人知曉這個邊榷員額競拍,到底是怎樣的章程。/br反觀在二三樓雅間的,不少人聽到劉諶所講,尤其是那句心裡是有大虞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br他們心裡的確有大虞,沒有大虞的話,他們又如何躲在暗處吸吮,通過各種手段和方式,利用大虞所處時局,以滿足自己的**呢?/br“卿家覺得這次邊榷員額競拍,如果能圓滿落下帷幕,榷關總署能收到多少競拍銀?”楚淩倚著座椅,透過眼前帷幔,俯瞰著樓下種種,氣定神閒的對蕭靖說道。/br“這個說不準。”/br蕭靖眉頭微蹙,短暫思索下便道:“在邊榷沒有關停前,中樞在邊疆所設榷關,合計有三十七處。”/br“所征榷稅最多的那年,合計是兩百一十七萬多,不過這其中的榷稅,有近三成是來自緝私所得。”/br“當初邊榷關停,多部分原因是為削弱敵國實力,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愈發嚴峻的走私亂象,特彆是以鹽鐵為首的違禁品,儘管中樞與地方多次進行圍剿與打擊,可成效卻微乎其微。”/br“是啊。”/br楚淩有些感慨道:“走私這種亂象,如果不能從根上去解決,這危害的不止中樞財政收入,更會動搖國祚統治根基。”/br“對於一些人來講,在絕對的利益麵前,他們願意去鋌而走險,畢竟走私一趟,所獲取的利益是驚人的。”/br“特彆是違禁品。”/br“他們才不管這樣做,會給大虞帶來什麼後果,隻要能將實在利益撈到手,即便大虞真的完了,這跟他們又何乾啊。”/br“中樞征收的榷稅,占整個邊榷貿易的總額是極少的,由此可見這些年下來,有多少利跑進了私人的腰包。”/br蕭靖生出唏噓之意。/br道理他都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兒,解決是另一回事兒。/br能夠在暗中進行走私的,有哪個是簡單的,以他們為首,肯定會跟中樞及地方保持不正當的聯係。/br以權力來保駕護航,無疑是最穩妥的。/br“四百萬。”/br在蕭靖唏噓之餘,楚淩伸手淡漠道:“如果少於這個數,對於榷關總署而言,這次邊榷員額競拍就是失敗的。”/br“!!!”/br蕭靖臉色微變,心底更是生出驚意。/br這怎麼可能啊!!/br正統四年已過去一半,這次邊榷員額競拍,就是限於今歲來召開的,來參加邊榷員額競拍的都不是傻子。/br投入這麼大,可最後獲益卻極少,這事兒誰會去乾啊。/br即便劉諶城府再深,嘴皮子再利索,這事兒也不好辦成啊。/br“卿家覺得朕說的不可能?”/br蕭靖的心思,楚淩猜到了。/br“臣不敢。”/br蕭靖忙低首道:“臣就是有些……”/br“那就靜觀其變吧。”/br楚淩笑笑,指著樓下說道。/br權力啊,就是盤根錯節的,這就像是一張網,網住了這個人世間,統治就是建立在這基礎之上的。/br與之伴生的就是特權。/br沒有享受到特權的,就會抱怨,可一旦享受到特權,就會有人去維護,因為特權能帶來的太多了。/br特權無法取締,隻能進行約束與打壓。/br而這個過程注定充滿坎坷與艱難。/br眼前召開的這場邊榷員額競拍,從根子上來講,楚淩就沒有想叫外人摻和進來,之所以讓這麼多人聚來,就是叫他們充當一個見證的角色。/br邊榷謀改的難點,在於走私,而非是征稅。/br榷稅定多少,一句話的事。/br想要征上來也容易,隻要叫參與邊榷的群體,一個個都懼怕中樞所定懲處措施,誰敢違背政策與律法,就為之付出慘烈代價。/br這樣稅就能征收上來。/br而想做到這一點,最好的方式就是那走私開刀,隻要將猖獗的走私遏製住了,有些事就迎刃而解了。/br特設的榷關總署就是一把鑰匙。/br這把鑰匙將開啟一扇新門,好叫一個新世界展現到世人眼中,想進這新世界的人,就必須遵循新規則,新秩序,誰要妄圖想去突破規則,擾亂秩序,那就等著遭受無情鐵拳的重擊吧!!/br當聽風閣這邊,圍繞邊榷員額競拍一事,徐徐拉開帷幕之際。/br彼時在宗正寺。/br“為了能將你們聚來,本宮是好一番費口舌啊。”坐於主位的楚徽,笑著看向眼前所站眾人,端起手邊茶盞,對宗織、昌封、李斌、徐彬、韓城、董衡等一眾勳貴子弟說了句,隨即便喝了一大口茶。/br宗織他們表麵沒有反應,心底卻生出各異思緒。/br誰都不知八殿下叫他們來所為何事。/br“浪費口舌的話,本宮就不說了。”/br在道道注視下,楚徽撂下茶盞,收斂笑意道:“這次叫你們來宗正寺,是為了協助宗正寺抓人。”/br“抓人?”/br宗織生疑道。/br“沒錯。”/br楚徽點點頭。/br“殿下,抓什麼人?”/br李斌看了眼左右,隨即作揖行禮道。/br“跟逆藩逆臣有關聯的奸佞!!”/br楚徽語氣鏗鏘道。/br咯噔。/br一聽這話,不少人心下一驚。/br若不是楚徽這樣講,他們都快把逆藩一案給忘了,畢竟在此之前,宗正寺督辦此案,就抓了不少人,也殺了不少。/br特彆是逆藩雄、逆藩風都自裁了。/br這事兒是引起不小轟動,但是吧,在那之後發生的事兒又太多,以至於注意就這樣被轉移了。/br“經宗正寺的審訊,幾名待處決的逆臣,交代了在逆藩叛亂期間,他們與在虞都的一些奸佞暗中勾結,以六扇門作為庇佑,從事走私!!”/br楚徽眼神淩厲道:“在過去,中樞出台不少封鎖叛地的政策,以在戰場之外,想困死作亂叛逆,但事與願違啊,一些人猖獗到敢藐視中樞決策,無視我朝律法,為了點私利,竟不顧社稷之本!!”/br在場一眾勳貴子弟聽到這話,下意識就聯想到今日在聽風閣召開的邊榷員額競拍。/br早不抓,晚不抓,偏偏選擇這個時候抓。/br要說沒有深意,誰相信啊。/br事實上楚徽就是有意為之的。/br走私這玩意兒,可不止在邊陲有,在內地也有,諸如鹽走私,這可是暴利啊,在大虞治下諸道各府眾縣,不知存在多少私鹽販子。/br儘管在此事的打擊力度不小,可這玩意兒就是屢禁不止。/br沒法子,誰叫這一行暴利啊。/br當然了,對於楚徽而言,他這次叫宗織他們抓人,上麵講的是個幌子,他要把涉及科貢選拔張榜拿來賭的幕後之人都抓了!!/br這事兒不乾好,殿試就不穩妥。/br“這是名冊!”/br在宗織他們思緒萬千之際,郭煌、王瑜二人拿著分好的名冊,朝宗織他們走來,每個人都有。/br“殿下都分好了,你們帶著各自的人,按名冊去抓就好,殿下的意思,不希望抓捕期間有任何紕漏,誰要是不能辦好,趁早說。”/br聽郭煌、王瑜他們講這些,宗織他們眉頭微蹙起來,這是瞧不起誰啊,不就是抓人嗎?!/br你們羽林能辦到的,我們一樣能辦到。/br可在這種思緒下,當一些人打開名冊,隻是看了一眼,就驚呼起來了。/br“殿下,這是不是錯了啊!!”/br韓城驚愕的抬起頭,看向楚徽道。/br“名冊不可能錯。”/br楚徽神情自若道:“這是羈押的逆臣,在反複審訊後所明的,沒有確鑿證據,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名冊上。”/br一言激起千層浪。/br很多人的表情大變。/br開什麼玩笑啊。/br這又是公主府的,又是勳貴府的,這要是抓了,天知道會掀起何等驚濤駭浪啊!!/br也是在此等態勢下,一些人的目光聚焦在徐彬身上。/br因為所發名冊,獨徐彬沒有。/br“殿下,臣該做些什麼?”/br感受到投來的異樣目光,徐彬麵無表情的上前,畢恭畢敬的朝楚徽作揖行禮道。/br“你去見禁軍大統領張恢。”/br楚徽拿起一份名冊,看向徐彬道:“既然牽扯到這麼多人,那麼與之相關的人,就必須要都傳訊,勳衛、宗衛這邊,就由你跑一趟,不過抓歸抓,但宮裡的規矩不能違背,怎樣抓,你去跟張恢協調,能辦到嗎?”/br玩這麼狠啊!!/br宗織、昌封他們聽到這話,無不表情複雜的看向徐彬。/br“臣能辦到。”/br而在此等態勢下,徐彬抬手一禮道。/br“既如此,那就動起來吧。”/br楚徽將所持名冊,遞給走來的郭煌,語氣平靜道:“本宮就在此靜候佳音,抓到的人一律押解到宗正寺來,等此事結束了,本宮會宴請諸位的。”/br“是!!”/br眾人轟然應諾道。/br很快,堂內就空了許多。/br“殿下,他們能辦成此事嗎?”在一行走了後,郭煌有些擔憂,看向楚徽道:“畢竟武安駙馬說,要把動靜鬨騰的大一點,這未免有些……”/br“你覺得他們辦不好?”/br楚徽嘴角微揚,看著郭煌說道。/br“臣就是有些擔憂。”/br郭煌如實道。/br“那這差事,要交給你們羽林,能辦好嗎?”楚徽笑著反問道。/br“那肯定能啊!!”/br郭煌毫不猶豫道:“羽林辦差,肯定會辦好的!!”/br“那他們也能辦好。”/br楚徽伸手指向堂外,平靜道:“彆忘了,這幫勳貴子弟,一個個可都跟羽林較這勁兒呢,要是他們連這都辦不好,今後在羽林麵前就抬不起頭了,內心驕傲的他們,是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的。”/br郭煌沉默不言。/br勳貴子弟的驕傲,跟他們羽林的驕傲,是不一樣的。/br但不管是哪種驕傲,那都是不容踐踏的!!/br“也不知今下聽風閣那邊,召開的邊榷員額競拍怎樣了。”楚徽向前探探身,端起茶盞對郭煌道。/br“要不臣派人去趟聽風閣?”/br郭煌看了眼王瑜,隨即對楚徽低聲道。/br楚徽明顯有意動。/br但很快,卻皺眉道:“算了,不摻和此事了,先把咱們要乾的事乾好,等結束了,去趟公主府就是了。”/br言罷,楚徽喝了口茶,便站起身來。/br“走,去趟中書省!!”/br楚徽撂下茶盞,伸手道:“去見見徐黜這老賊!!”/br“是!”/br郭煌、王瑜相視一眼,表情各異的應道。/br自家殿下這是要攪局啊,畢竟對於不明所以的外人來講,徐彬跑去虞宮內抓人了,宗織、昌封他們跑去虞都內外抓人了,關鍵這還是在邊榷員額競拍的關鍵時刻,有些事啊,他經不起攪局啊,水攪渾了,那才有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