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時不到。
陳逸穿著黑色短衣,腰掛春雨劍,離開廂房。
悄無聲息的向山下跑去。
將近月餘時間,孫正秋都未曾找過來,也不知道這一次有什麼要緊事。
沒過多久,陳逸抵達先前兩人相遇的那處樹林裡,掃視一圈後,手指彈了彈劍柄。
一道劍意如波紋般擴散而出,瞬息間便找到林中所藏之人所在。
陳逸看了過去,目光微微轉冷。
但不等他開口,孫正秋似是察覺到他的殺伐劍意,忙不迭的閃身出來。
腳步慌亂的跪在他身前,行禮道:
“大人,屬下方才未看清您,多有遲疑,還望大人原諒。”
未看清?
還是想試探於他?
陳逸心下冷哼,語氣冷淡的問道:“何事找我?”
“屬下有兩件事情要稟報大人。”
孫正秋頭顱依舊低著,暗暗後悔方才的試探之意。
他也不知道在看到小侯爺前來後,心中浮現出一絲探究的念頭。
就像是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小侯爺所持劍意未必是真。
若是假的,那他這樣追隨便是不值。
由此,孫正秋才會晚一些出現,想要看看陳逸找他不到會如何做。
隻是沒想到這位小侯爺不僅劍意為真,眼力、智慧更是可怕。
幾乎是瞬間便猜透了他的心思,讓他不得不狼狽出來請罪。
“屬下接到那邊來的密函,通知我蟄伏六年,這期間任何任務我可不用執行。”
蟄伏六年?
陳逸微微皺眉,但並未開口詢問。
“繼續。”
孫正秋不敢怠慢,接著道:“第二件事,屬下想退出演武堂,加入捉妖堂曆練。”
陳逸略有意外,打量他一番,問道:“理由呢?”
“屬下想提前做些準備,一為打探外界消息,二也能借助那些任務曆練,儘快提升修為。”
“為了我?”
“屬下不敢。”
陳逸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先前的不快隨之消散。
孫正秋的確是個聰明人,但也是個天資普通的人,還不夠聰明。
所以大懲沒有,小戒還是要有的。
“我同意了。”
“不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聽到任務,孫正秋暗自鬆了口氣,連忙回道:“大人請講。”
“搜集敬業侯周天策的一切相關,我要知道他自二十年前北雄關一戰後的所有事情。”
“敬業侯?一位武侯?”孫正秋怔了怔,卻是話鋒一轉:“屬下記下了,一定儘心儘力。”
“儘心就好,儘力嘛,你的實力還差了些。”
陳逸嘴角微微上翹,轉身向山上而去。
“事情我知道了,以後如無必要,不要來打擾我。”
這樣的任務對他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大懲罰吧?
如果他能不被發現,活下來的話,自然不算……
……
冬去秋來,眨眼間已是大半年過去。
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之日。
而陳逸等人拜入太虛道宗也滿了一年時間。
這一天和先前幾次一樣,陳逸照例在劍鋒山布置出節日的氛圍。
隻是相比先前的上元節,這次趕來的人少了兩位——魏樂天和魏霄雲。
用小世子的話講,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女在這一年裡,大多數時間都被其餘弟子簇擁,已經忘記了他們這幾位興武學府的同窗。
對此,陳逸隻是笑了笑,沒有任何表示。
據他所知,魏朝皇室所擁有的武道傳承比之宗門還要強大一些。
那位魏皇還執意將魏樂天兄妹送進太虛道宗自然有其他打算。
如今來看,讓他們拉攏宗門弟子便是其中一項任務。
至於他們這幾位本就出身魏朝勳貴的子弟,不被魏樂天重視也算理所應當。
至少在這太虛道宗內,他們並不值得魏樂天兄妹投入精力。
當然,若真有事情要用到他們,恐怕用父輩相壓,比拉攏收買討好投資等手段更有效。
“逸哥兒,你如今修為到了八品上段了?”小胖子王永年問道。
他的身材比一年前壯碩許多,一身太虛道宗道袍被他撐得鼓鼓囊囊。
圓圓的腦袋留著寸發下,一張普通且略顯黝黑的臉上滿是羨慕。
“嗯。”陳逸一邊翻烤著羊排,一邊點頭:“你也要把心思多用在修行上才是。”
雖說他得益於麵板獎勵,九品毫無阻礙的晉升八品,進度比王永年快上不少。
但如今他八品上段,小胖子卻依舊卡在九品上段難以晉升八品。
原因還在其他。
嶙峋峰體修一脈功法較為特殊,重體不重真元。
這一年來,王永年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熬身體,直到今天才算勉強達到嶙峋峰上體修功法的修行要求。
但陳逸要他努力還有另外一方麵。
也不知道小胖子受了誰的影響,在煉體之餘,他的時間竟都用於學習打鐵。
唔,也就是鍛造。
雖說嶙峋峰上的弟子的確有鍛造傳承,但這麼小就醉心於打鐵,十分影響修為精進。
王永年乾笑兩聲,“逸哥兒,我記下了,一定儘快將修為提升至八品。”
“你最好聽逸哥兒的話,”杜妍把玩著一枚紫金銅錢,告誡道:“再過幾年,宗門會有小考,屆時若你表現太差,可是會受罰的。”
小郡主這一年成長尤其快。
不但身高躥升了半尺,修為達到了八品中段,連她所學的奇門脈陣法據說也已經入門。
最近幾次相聚,她都會甩出那枚紫金銅錢,嘗試給眾人算命。
當然,多數是不準的。
尤其有一次她給陳逸的批命是“三十歲前命途多舛”,引得杜彥清一陣嘲笑。
但隻有陳逸若有所思。
假如他沒有麵板幫助,恐怕他的人生就會和這則批命一致。
從這一點上來說,小郡主在奇門一脈修行上的確很有天資。
此時,聽到宗門小考,杜彥清也有些坐不住了。
“還有考核?考核不過會有什麼懲罰?”
“差點忘了,兄長也是不求上進的弟子之一啊。”
杜妍陰陽他一句,直說得他一臉訕笑,方才哼道:“具體懲罰我也不知。”
“不過那幾位師兄師姐在說到此事時,臉上的恍惚和畏懼做不得偽。”
“那稍後,我還是找師父詢問一番好了。”
“這是關鍵嗎?關鍵是兄長該求上進了!”
“是是是……”
不提小郡主對小世子的鞭策,陳逸這邊和林雪茹倒是顯得十分愜意。
兩人一邊吃著燒烤,一邊說笑著。
不過和以往不同,小丫頭明顯話變多了些,事無巨細的將她在太虛峰上的生活說了出來。
多數是古老道的教導,少部分則是蕭玄真會來找她。
而且每次都會跟她說一些很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陳逸瞥了眼不遠處跟寧雪等人坐在一起的蕭玄真,問道。
“她說當以修行為重,兒女私情、婚約什麼的可以以後再做考慮。”林雪茹也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