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玉皇能感覺到脖頸間有一道劍意,霸道的破壞了那裡的經脈、血肉。
任憑他真元如何牽引,神魂如何勾連,拳意如何衝擊,那道劍意都沒有半分削弱。
反倒是他的身體在一次次驅趕劍意時,變得支離破碎——
四肢被劍意侵蝕,經絡儘斷。
五臟六腑遭那道劍意破壞,幾乎一寸寸崩碎。
唯有腦袋上的竅穴、神魂還能勉力抵擋。
樓玉皇麵露苦笑,已是絲毫不敢動彈,更放棄了驅散那抹劍意的打算。
他微微抬眼看著前方殘破的山林,那裡已是被一縷縷銀白劍意籠罩。
四周的黑暗被這銀白的劍意照亮,到處是崩碎的山石和遍地的木屑殘渣。
便連遠處的幾座山峰,都被先前的劍氣斬破,一座接著一座的崩碎,爆出轟隆鳴響。
他能清晰的看到那瑩瑩的劍意綿延至天際,好似是從白虎神意降下的神光,淨化了一切毒霧、妖氣。
看著看著,樓玉皇卻是莫名笑了起來。
“貧道今日能看到人族再出一位劍仙,已是死而無憾!”
唯有劍仙的劍意才能這般霸道,唯有神通境的劍道才會讓他心神恍惚,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斬殺。
“小劍仙”陳逸——已是“劍仙”陳逸!
周遭幾人聽到他的話,有麵露不甘,也有頹然,更有後悔前來的。
“阿彌陀佛,”
那位腦袋上有著九顆戒疤的老和尚,掙紮著合十雙手,緩慢的壓低腦袋:
“佛祖說‘一彈指六十刹那,一刹那八百生滅’,方才我等應是被困在了‘刹那’之間。”
“說得神神叨叨,不就是他的劍太快?”
另一位宗師境邪魔咧著嘴,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下巴,讓他那張凶惡的臉更顯得猙獰。
“老子這輩子殺人無算,殺妖也無算。睡過最潤的女人,搶過最富的世家,值了哈哈……”
三名虛極境的邪魔跟著笑了起來,顯然也想到了他們過往所為,一個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隻不過他們的修為相比幾位宗師差了不少,沒笑多久就被劍意損壞了身體。
隨後神魂飛上了天,化為了三道扭曲的煙霧成了陳逸劍道的養料。
“老子虧了啊……”
而那名身長三丈的體修兀自瞪著聞人櫻,伸手捂著脖子,一道道鮮血從他手指縫隙中噴湧而出。
他嘴上說著虧了,臉上卻是露出十分怪異的笑容。
“老子沒睡過魏朝姑娘,儘都是蠻族女人,真他娘的虧啊。”
邪魔們笑得更大聲了。
“……”
陳逸平靜的看著這幾位即將赴死的邪魔,聽著他們的下流用語,卻也不急著送他們上路。
和他先前所想的一樣,用出這記殺招,他的劍道境界必然暴露。
不止是樓玉皇能夠察覺,便是極遠的一些神通境的強者也能發現。
即便他的殺伐劍意自發的封鎖了方圓千裡,抵禦住了外界一切探查。
但能夠阻礙神通境探查的劍意……
不用腦子也能想到是什麼境界吧?
何況夜空之上還有那頭白虎神意在,哪怕相隔成千上萬裡,依舊能清晰的看到它的身影。
“算了,隻要我不承認,暴露與否也沒關係了。”
陳逸暗自搖頭,一邊走向樓玉皇身側,一邊操控殺伐劍意封鎖了遠處那三頭大妖魔。
“道長,可還有遺言?”
樓玉皇梗著脖子,眼角的餘光打量著身側的劍仙,笑著說道:
“貧道來此,早已抱著必死的決心,身後之事都已經安排妥當。”
儘管他想過自己會死,但更大的可能是在斬殺陳逸之後,為了不牽連無量山以死謝罪。
沒想到陳逸比他預計的還要強得多,在他與一眾邪魔的圍殺下依舊毫發無損。
可怕啊。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知玉皇道長可否為我解惑?”
“但說無妨。”
“除你之外,無量山還有幾人和周觀霧有關聯?”陳逸轉到他的前方,直視他的眼睛問道。
“沒有了。”樓玉皇語氣很篤定。
“那你呢?”陳逸微微頷首,繼續問道:“無量山中會為了你來找我報仇的有多少?”
樓玉皇一怔,麵露苦澀。
他已經明白了陳逸這番話中的用意,心神竟一瞬間陷入深深地恐懼當中。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實——陳逸未曾到過太周山!
沒進太周山戰場,他就沒有在“天地橋”上留下印記,也就不會受到限製。
如此一來,以他那神通境劍道的修為,全力出手之下,還有誰能擋得住他?
“你,你……”
樓玉皇眼中驚懼,他根本不敢想象那樣的後果,隻能繼續懇求道:
“還請少俠原諒,此事與無量山無關,皆是貧道一人所為。”
陳逸不置可否的看著他,語氣平淡的說:“道長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無量山內有誰會為了你,前來找我尋仇?”
“……”
樓玉皇眼神轉為了哀求,“貧道還望少俠原諒。”
直至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給無量山埋下多麼可怕的隱患。
不說其他人,無量山內能為了他來找陳逸尋仇的人中必然包括他兩位兄長。
——翻天道掌教樓玉春,覆海道掌教樓玉山!
他們兩人同時還是無量山的宗主與副宗主,修為更是達到了神通境。
但也因此,讓樓玉皇心中更加恐懼。
若是他的兩位兄長前來,整個無量山都可能因為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看來不用我多說了。”
陳逸看了他一眼,轉身朝遠處的大妖魔走去。
“樓道長,你有一炷香的時間將這裡發生的事情轉告無量山。”
“待我回到京都府後,我希望能夠看到無量山的誠意。”
所謂的“誠意”並非賠償,而是那兩位掌教如何能夠讓陳逸相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