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茹等人並不清楚春和苑外的異象緣由。
連古天罡使用望氣術觀察,也僅能看出籠罩在苑外的劍意變化。
他們隻能猜測陳逸有所領悟,正在推演劍道神通。
“逸哥哥修為又有精進了呀。”
林雪茹臉上的表情莫名有幾分沮喪,她既為陳逸修為精進高興,心中也有一絲絲失落。
儘管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很難追上陳逸的修為,但這麼久以來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也令她心中惶恐。
林雪茹不擔心陳逸會因此疏遠她,她擔心的是自己無法一直站在陳逸身側。
花仙子聽出小丫頭話中之意,猶豫著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師姐,你的修為突破得也很快。”
這話並非虛言。
太虛道宗前來京都府參加盛會的幾名天驕中,除陳逸外,功法、技法境界最高的人便是林雪茹,早已是三品天合境的大修士。
並且小丫頭的太虛八法也已經超過蕭玄真,將其中兩法修煉至通明境。
與她相比,花仙子才最是失落。
好在她的天資不在廝殺之中,而是擅長丹道,隻需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心待在陳逸背後。
否則,或許她現在也會患得患失起來。
林雪茹側頭看著她,神情露出些笑容道:“多謝花師妹。”
說著,她很自然的靠在花仙子身側,心中有幾分複雜的思緒。
蕭玄真聽到兩女的對話,不由得撇嘴道:
“陳逸師弟就是個妖孽,若是哪天他不再精進修為,我才會覺得奇怪呢。”
“不過你們倆也彆杞人憂天,以咱們的修為,即便跟不上師弟的境界,也不會差距太大,至少他去哪裡,咱們也能跟去哪裡,對吧?”
蕭玄真早就不指望能夠和陳逸比較。
畢竟在太虛道宗的時候,她就嘗試過多次。
下場嘛……挺慘的!
花有香張了張嘴,悶悶不樂的說:“三位師姐,我求求你們,給普通天資的我留點活路,可好?”
比較下來,她才是那個最弱的可憐人。
要知道林雪茹、花仙子和蕭玄真三人的天資早已能夠前往太周山,可以和陳逸並肩作戰。
隻有她,二花——要留在天元大陸,行俠仗義!
“……”
林雪茹三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銀鈴般的笑聲惹得古天罡和曹阿寶麵露感慨,不禁感歎年輕真好。
“古師兄,我時常感到後悔,後悔沒聽從師父教導,後悔少年時期不夠努力,不然以我的天資,或許也能前往太周山……”
“……”
古天罡瞪了他一眼,嘟囔著哪壺不開提哪壺。
要說後悔,他才是最有悔意的那個!
畢竟以他和蕭篁相差無幾的天資,卻因為年少頑劣導致修為精進過慢,錯失了前往太周山的機會……悔啊!
李輕舟站在春和苑之上的陰雲中,默默聽著下方林雪茹等人的聲音,雙眼平和的注視著眼前的通天劍意。
他同樣察覺到陳逸的殺意,且比古天罡看得更細致。
“逸兒,這是在某種類似秘境的修煉地嗎?”
李輕舟眼眸直直看了下去,沿著銀白劍柱一路向下,直至春和苑內。
他看到了盤腿而坐的陳逸,也看到了他身側時不時閃耀劍意光華,更隱隱看到在這片銀白之中夾雜的一絲墨綠色澤。
若是沒有看錯的話,那應是某種身法修煉的痕跡。
“身法……”
李輕舟思索片刻,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劍修修行不進則退,但在達到進無可進之時,也會選擇修煉其他技法,其中尤以身法最為合適。
畢竟劍修之劍乃是天地間最為殺伐鋒銳的技法,與刀槍棍三者齊名。
若是再輔以合適的身法,修煉到一定境界後,劍修所能展露的威能將更加恐怖。
李輕舟就曾在太周山上看到過一名劍道、身法雙神通的劍修,其殺伐之強在同境界幾無對手。
便是和妖魔廝殺也能發揮出遠超其餘大能者的威力,很少有同境界的妖魔敢獨自麵對他。
一念至此。
李輕舟驀然歎了口氣,“有徒兒至此,身為師父的我也不能落後太多啊。”
即便先前有所預感,如今看到陳逸這般努力,他這位劍峰山掌教心中也有些感觸。
恐怕在不久的將來,他就要被陳逸趕超了。
“輕舟道友,你也特意趕來?”
這時,一道溫潤聲音自他身旁響起,李輕舟循聲看了過去,臉上笑容收斂,淡然拱手道:
“大先生,好久不見。”
來人正是京都學府大先生林中客。
他看著那道自春和苑綿延天際的通天之柱,笑了笑說道:
“老夫對你太虛道宗委實羨慕啊,有這樣一位弟子橫空出世,可保你太虛道宗百年無憂。”
“若是他更進一步,或許也能和那幾位老祖一樣,可保千年傳承。”
李輕舟臉色不變,語氣仍舊平淡的回道:“逸兒修為精進,不僅是宗門福氣,還是我人族之福。”
大先生啞然,看到他的神情,臉上笑意露出幾分苦澀的說:
“輕舟道友,看來你對老夫多有意見啊。”
李輕舟搖頭:“沒有。”
大先生林中客頓了頓,沒再看他,目光直直落在下方的春和苑。
“老夫清楚不止是你,便是太周山上也有諸多人對老夫頗有微詞。”
李輕舟看了他一眼:“以您的修為,的確不該一直待在天元大陸。”
事實上,方才大先生所說的沒錯。
太周山上除了幾位老祖外,其餘各宗之人對他都有些不滿。
不僅因為大先生的修為在天元大陸早就超脫眾人,還因為他的儒道乃是和佛門功法一樣克製妖魔的技法。
若是他能夠出現在太周山上,人族各處堡壘的壓力都能減小許多。
更何況以大先生以往展露出來的天資,一旦前往太周山,或許能以極快的速度成為老祖之一。
然而如此人傑卻一直待在天元大陸,不止李輕舟等人不理解,便連同是京都學府的三先生也都想不明白。
“……”
大先生歎了口氣:“老夫特意找來,也是有些話想告訴你。”
李輕舟微一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大先生有話直說即可。”
沉默片刻。
大先生緩緩開口道:“兩百年多前,老夫是想過前往的太周山,當時也做好了一切準備。”
“但那個時候,恰逢大空寺出世,魏朝皇室與西陸佛國有所勾連……”
李輕舟的神色平靜的聽著他的講述,眉頭卻是開始皺了起來。
“大先生的意思是,佛門東渡乃是有某些居心叵測之人在背後操控?”
林中客點了點頭說道:“也是發現這一點,老夫才會和先生商議,決定留在天元大陸,留在京都府內。”
“那些人藏得極深,一邊引入佛門東渡,一邊打壓儒門、道門兩家。”
“輕舟道友,以你的見識應該有所察覺——如今的天元大陸上,儒、道兩家的影響力幾乎隻在魏朝境內!”
李輕舟略有恍然的回想片刻,微微頷首道:“如大先生所說,我道門各宗幾乎隻在魏朝境內活躍,有些……”
“有些宗門甚至隻在一府之地,除了修行外,很少分心他顧。”
“便是朝堂有事相召,也僅是門中弟子下山。”
這一點不僅太虛道宗,無量山、羽化仙門、虞山派等道門聖地大都如此。
因為太周山的原因,宗門內天資出眾的道人在三十歲前幾乎不敢怠慢。
而在三十歲之後,又因為過慣了清修的日子,便也懶得再去理會世俗之事。
久而久之,道門便也很少會在朝堂、江湖上主動展露其影響。
儒家幾個學府聖地,其中的學生多會選擇出仕為官,在朝堂和各州府頗具威嚴。
而佛門講究功德濟世,除了誦經敲鐘外,他們多會下山遊曆,以佛法普度眾生。
這一點上,道門各宗比之儒、佛兩家,要差上不少。
如無必要,幾乎沒有道人會下山行走。
大先生林中客神色深沉幾分,說道:“自從大空寺出世後,佛門在魏朝內越發壯大。”
“老夫多番查證,發現他們背後除了西陸佛國的支持外,還有魏朝境內之人配合。”
“但仔細調查,卻發現那些人都是漂在水麵之上的蜉蝣,水麵之下還另有其人!”
李輕舟明白了他此番話用意,但仍有幾分疑惑。
“大先生留在天元大陸這麼久,都不曾發現其背後之人?”
“僅有一些線索,但至今仍未能抓住他們的根腳。”
大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佛門中人看似一直行走,表麵光大有痕跡,實則也有他們封閉不對外的事情。”
“就如大空寺這般,即便老夫身在京都府,仍有許多看不透之處。”
“大空寺……”李輕舟神色一動,轉頭看向遠處的金色佛殿,道:
“連大先生您都無法看透嗎?”
大先生點頭道:“不說其他僧人,老夫最是看不透的便是他們的佛子。”
“輕舟道友可知道上一位‘大空佛子’何時出現?”
李輕舟回憶片刻道:“是不是一百五十年前?據說他乃是大空寺第一任住持方丈的孫子。”
大先生同樣看向大空寺所在,說道:“沒錯!那位魏皇的胞弟魏淩西進佛國,回來之後便削發為僧,法號‘玄空’,隨後他便建造了大空寺!”
“他的孫子魏尤也在那時在大空寺出家,被稱為‘大空佛子’,法號‘淨明’。”
“其後三十年,他一直行走在魏朝各個州府,以自身出身建造各座佛堂寺院,直到他被邪魔圍殺而亡。”
大先生頓了頓,同樣看向大空寺所在,“然後是一百年前的那位佛子。”
“他幾乎憑借一己之力,與儒、道兩家天驕比鬥,不僅佛法精湛,其佛門技藝也彆具一格,壓得同輩天驕抬不起頭。”
“隨後,他便前往了太周山,在那裡……輕舟道友,可清楚他所為?”
李輕舟接過他的話,回應道:
“在太周山上,那位法號‘空痕’的大空佛子,斬殺了兩位妖庭柱石,最終被妖庭四大柱石聯手圍殺。”
“貧道還聽聞,他曾經隻身前往‘幽冥’,據說還去了更深的地方,找到了傳說中的‘彼岸’。”
大先生微一頷首,歎息一聲後,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