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了……
王西都聽到耳邊傳來的溫潤聲音，頓感心中大石頭落了地，先前的沉重至憋悶的胸口瞬間舒緩。
他看著一望無垠的十萬大山，第一次感覺那片風雪遮掩的山巒起伏是如此親切，臉上逐漸露出喜悅。
“哈哈哈……”
“好，好好，好啊！”
“好一個‘此間事了’！！”
在王西都身後，幾名身著厚重鎧甲、神情凝重的大將，冷不丁聽到他的笑聲都不禁麵麵相覷起來。
“侯爺這是怎的了？”
“莫不是想到妖庭南下扣關的事情，壓力太大……瘋了？”
“……老程，你他娘的真敢說！侯爺可是咱們泰山軍的主心骨，他若是瘋了，咱們哥幾個都得死在關上不可。”
“那他為何……”
不僅泰山軍的幾位將領，不遠處守衛北雄關的各宗修士同樣側目不已。
但他們與泰山軍士不同，並非王西都嫡係，隻在戰時聽命於泰山侯，非戰時，他們多與守夜司來往。
“泰山侯，可是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這般笑聲……若是有好事，怎麼能不分享出來讓我等跟著樂嗬樂嗬？”
聽到聲音，王西都笑聲立馬止住，回過身來看著眾人，臉上難掩喜色，挑眉道：
“的確是好事！”
“此番妖庭危機應是確定解除無疑了！”
“侯爺，您此話當真？”一名老將想笑又怕是假情報，隻得按捺住心情問道：
“妖庭當真不會南下扣關？”
王西都臉上一板，眼睛橫著他：“怎麼？本侯像是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那，就是真的了？”
“他娘的老程，侯爺說的必定是真的！”
“太好了！若是妖庭不前來北雄關，我等便鬆了口氣，老子真怕昨夜的動靜是它們的誓師大會！”
“誰不怕？昨夜裡那些畜生又是喊打喊殺，又是驚叫哀嚎的，老子也以為它們一窩蜂的衝過來，駭得老子現在都不敢放鬆。”
眾人議論聲中，一位身著袈裟的佛門僧人不忘走近一些，問道：
“侯爺，您是如何得知妖庭動向的？難道昨夜裡十萬大山內的動靜是我人族所為？”
事實上，他更想問的是否是佛門中人所為。
前些時日，魏朝境內佛門驚變，不但使得各州府寺廟、尼姑庵被守夜司之人進駐看管，連帶著所有佛門中人都飽受莫名的非議。
儘管到此刻為止，朝堂仍沒有最終定論傳出，但是“滅佛”的言論卻是在江湖中盛傳。
特彆是在號稱“江湖諸事皆曉”的四方樓裡，近段時間關於佛門將受到劫難的消息被好事者傳開後，不少僧人、尼姑開始還俗。
這般境況讓無數得道僧人心神難安。
就如此刻這位駐守北雄關的和尚，他便是眼神期待的看著王西都，希望能在他這裡坐實佛門中人出手肆虐妖庭的事情。
這樣一來，他便能夠將此事傳揚出去，或許能夠救佛門諸多寺廟、僧人，不至於真的“滅佛”。
“九燈和尚，”王西都猜到他的心思，卻是不動聲色的敷衍道：
“消息是由一位潛入十萬大山的大能者傳出，詳細情況還需等本侯稟報聖上之後再行通知。”
說到這裡，王西都頓了頓，看向其他人道：“在京都府旨意傳來之前，北雄關一切照舊，避免妖庭狗急跳牆！”
幾位將校臉色一正，瞬間身心再次緊繃，應聲領命。
“遵侯爺令，我這就監軍西麵樓堡，防止妖魔從西麵崖邊而來！”
“我去東麵！”
“屬下去催一催火油、箭矢，後勤軍不能懈怠！”
“……”王西都微微頷首，卻是想到方才陳逸說的話，接著下令道：
“你等先在此守著，本侯要急報聖上，還有武安侯那裡也需要知會一聲。”
既然英武侯陳逸說了要去見他的父親、母親，那王西都說什麼都不能因公廢私。
隻要北雄關無礙，陳太平和他的武安軍自然不用這樣著急趕來。
待王西都離開後，那位九燈和尚卻是歎了口氣，神情有幾分悵然。
他並不是愚蠢的人，相反因為常年代表宗門駐守北雄關外，他和守夜司、鎮守軍士關係默契，能夠得到許多尋常江湖客無法獲知的消息，有些消息遠比四方樓更精準。
因而他十分清楚，自從那夜京都府大空寺變故後，魏朝境內各宗、官府都對佛門有所動作。
並且北雄關內的軍士和守夜司之人都在防備佛門中人，便連他這位三品境的僧人都能覺察——哪怕他待在房間內，周圍都有不下兩名三品境修士。
其中不乏道門、儒家學府的大學士，甚至是和他相交多年的老友……
“九燈和尚，寬心些吧，”身側一名道人看出他的神色有異，微微歎息道：
“我道門有句話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佛門中也有‘因果’之說，有些事情並非你能左右的。”
“阿彌陀佛，”九燈和尚聞言雙手合十，說道：
“此番佛門變故突然，老衲對其中內幕知道不多，實在是心裡不安啊。”
“道兄該知道，空淨大師已經圓寂，還有多位佛門高僧在大空寺內受到劫難，修為儘失……”
道人微微抬手，眼神示意周圍後，傳音道：“和尚，你既然知道這些，就該想想如何保全自身和門下弟子。”
“……”
九燈和尚看了他一眼，神色越發黯然。
他已經明白了道人話中的意思——若是“滅佛”是大勢所趨，那他就該明哲保身。
畢竟他以及他背後的般若寺和朝堂走得近，若是能夠再近一些，或許他們便能逃脫此劫。
“多謝道兄指點。”
“哎……”
道人搖了搖頭，便也不再多說，返身和其他幾位關上的宗門修士一道等待後續旨意。
“幸好道門中最鬨騰的無量山封山了，否則還不知是否也有道門牽扯。”
……
京都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