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鬼手不停冒出來,似乎非要將他拉扯下十八層地獄方肯罷休。
此時紅雲又重新聚攏起來,悄然飄近。
宋陵想要禦劍離開,卻想起此處陣法限製,沒法禦劍,一時心緒浮動,斬出的劍光淩亂幾分,被身後新冒出來的鬼手尖利指甲刺入後背,痛得站立不住,幸而謝長安拉了他一把,將人拉開,又斬去剩餘鬼手。
“雲極呢?!”
宋陵大汗淋漓,掃一眼自己與謝長安四周,發現又少了一個。
經過方才同伴突然失蹤的詭異一幕,他還不算過於驚訝。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往裡撤吧!”
紅雲雖然近不了遺跡,但它貼著遺跡外圍,離他們咫尺之距,隻是像被一麵無形的牆擋住,像隨時都有可能飄進來,隱患重重。
謝長安:“裡麵不行,鬼手更多。”
宋陵順著她下巴抬起的方向望去,便見落在地上的燈盞餘光所及,越往前麵,鬼手越是密密麻麻,此起彼伏,簡直讓人無從行走。
這些鬼手就像一張張饑渴的嘴巴,迫切想要抓住獵物,吞食血肉靈氣來補充自己早已餓了千百年的肚腹。
他看得頭皮發麻,隻能貼著角落牆磚喘息,思索對策。
“我有一件法寶,連著宗門的命燈,謝道友不如與我……”
宋陵說這話時,口乾舌燥,臉有些發燙。
因為他們才剛到此地沒多久,算得上出師未捷寸功未立,人都沒找著,就要打道回府找師長,實在說不過去。
然而現在這般情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波譎雲詭,非常理所能揣測,宋陵也彆無他法。
謝長安卻搖搖頭。
“這座古城固然奇詭麻煩,但你覺得困得住許危闕他們嗎?”
宋陵啞然。
他方才被這些鬼手亂了方寸,倒是忘記這一點。
的確,以許師叔等人的能耐,應該不至於被鬼手和紅雲圍困到失去音信。
既然他們不是在這裡遇險……
“應該還有其它地方。”宋陵稍稍冷靜,理智也就重新回來了。“這座符陣不僅僅會讓人忘記時間,可能還會將人送至彆的地方?”
謝長安:“也許是,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她在回答的同時,其實也是在不斷思索。
外麵是暫時出不去的,古城雖然大,但到處都是鬼手,他們也無法禦劍,上天無門,方清瀾他們又沒在這裡被困,那麼此地必定還有一處缺口。
這缺口會是在哪裡?
她的視線往下移,落在前麵的鬼手上。
“試試,你抓住我的手。”
她說乾就乾,連跟宋陵商量都省了,留天劍光芒大盛,直接順著她的心意淩空飛起,往下斬開!
“什……”
宋陵一呆,還沒來得及問完,隻覺身下地麵劇烈震動,鬼手化為齏粉,亮若白晝的劍光中,地麵竟然裂開一道縫隙。
那縫隙被靈氣撕開,眨眼就從手指寬細變得容納兩人通過。
宋陵見謝長安傾身欲往裡跳,想也不想就抓住她的手,跟著一塊往下躍!
做出這個動作時,他就已經沒法後悔了。
裂縫之中竟是白光大盛,兩人急劇下墜,宋陵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謝長安的胳膊,這是危險處境中與他一般無二的活人,也是他如同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失重的感覺令他感到劇烈暈眩。
若換了尋常人,或修為稍低一些,怕早已昏厥過去。
宋陵卻還能努力維持一絲理智,去判斷自己的情況。
終於,他摸到了一片冰冷光滑的東西。
是冰!
宋陵運轉靈力,讓自己貼著這根形似巨大的冰柱滑落。
渾身綿軟,天旋地轉,他勉強站穩,喘著粗氣。
“可以放開我了吧。”
謝長安也在喘息,但聲音聽上去要比他平靜一些。
宋陵如夢初醒,發覺自己還一直抓著人家的胳膊,忙尷尬鬆開。
“抱歉……”
“謝長安!”
宋陵隻聽見一聲尖叫,眼前閃過一團橘紅色絨毛,他還沒反應過來,臉就被狠狠蹬了一下,他手腳俱軟,神思遲鈍,竟沒避開這原本可以避開的一腳,愣是被人當作借力的墊板,甚至後退幾步,呆了呆。
剛才,什麼東西飛過?
那隻狐狸?
的確是那隻狐狸。
對方嗷嗚一聲撲進謝長安懷裡,然後就變成撒嬌般的嚶嚶聲。
宋陵清晰看見少女臉上露出近乎無奈縱容的表情。
看見……?
他後知後覺發現這裡並不漆黑。
四周都是冰,他們背後矗立冰柱,連腳下也都是冰麵。
裡頭不知凍住了什麼,隱隱有些明亮的顏色,將這裡照得堂堂一片。
但明亮並未給人帶來溫暖舒暢,反倒越發顯得奇詭。
這些亮色白中微綠,很容易令人想到墳堆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