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看,倒要謝謝那不知打哪來的道人。
陳易試著回想下他的名字,但印象裡隻有那僧人的話音……
所以他最後隻能自語道:“謝謝你,狗日的道人。”
回憶起那時,陳易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殷惟郢。
他仍然記得,她哪怕讓元嬰深入混沌之中,也竭儘全力地想要留住他……
鸞皇,如今你又身處何方?
陳易思忖了起來,如今兀然分離,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她太壞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狐狸晃了晃腦袋,接著輕聲道:“周真人要和你說話。”
陳易的指尖停了停,點頭道:“好。”
從小狐狸的那句話裡,陳易就聽出周依棠將元嬰寄托於她的身上。
他了解周依棠的性子,換作是他也一樣會這麼做。
片刻後,殷聽雪握住了陳易的手。
元炁這一刻彼此互通,小狐狸的元炁稚嫩而幼小,像是新生的書芽,與陳易接觸的一瞬間,便被陳易龐大元炁給團團包圍,擁裹其中。
這一刻,他再度聽到周依棠的嗓音。
“我在…郢都。”她道。
話音有些斷斷續續,但並非是因為周依棠遭遇了什麼不測。
她養傷日久,因若缺劍碎裂導致的境界大跌,也恢複不少,按常理來算,應是武道二三品,元嬰初期,
之所以如此斷續,是因殷聽雪不過築基境,難以承載周依棠元嬰的話音。
“真是通訊不暢。”
陳易感歎一句,
“相隔太遠,聽起來斷續重複。”
鬼城郢都之中。
周依棠身形如隱沒了一般,沿路無人可以見她。
而略微抬頭,便能見那巍峨的閻王殿,以及那龐大的乾坤祭壇。
青幡招搖,巫祝的歌聲隨風而起,魂兮歸來之聲絡繹不絕。
這一幕若落在尋常煉氣士眼中,怕是不過以為是為引渡亡魂所設,隻是落在道號通玄的獨臂女子眼裡,卻儘是蹊蹺。
周依棠繼續道:“此地立有祭壇,並有四象二十八宿,楚江王所謀甚大。”
那邊一時並無回音。
想來他是等自己繼續說下去,獨臂女子道:
“此絕非引渡亡魂之法,反倒像是讓魂魄升天。”
那邊似乎沉吟了許久,而後傳來了回音,獨臂女子靜心等待。
“真是通訊不暢。”
耳畔邊響著話音:
“相隔太遠,聽起來斷續重複。”
周依棠:“……”
她正欲再說什麼,但先等候了好一會。
“真是通訊不暢。”
耳畔邊話音又響:
“相隔太遠,聽起來斷續重複。”
半晌之後,那邊又道:
“等等,你說什麼?”
像是終於聽清了周依棠的話音。
周依棠明白原因為何,相隔上很長一段時間後,方才繼續開口道:
“郢都大有古怪,而且我猜,楚江王或許未死。”
她目光極遠,一眼便見到那祭壇之上的身著閻王蟒袍之人。
那分明是大虞先帝的臉,也是景王的臉,但不是楚江王的臉。
需知奪舍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長相。
但不知楚江王如今身處何處,或許早被斬草除根,又或許隻是被羈押監禁。
秘境之中,陳易得知此事,臉色愕然。
“竟然有如此之事?你說詳細些。”
話音落完之後,他同樣也等待上了一會。
這是他們之間不用言明的心有靈犀。
接下來的交談之中,陳易逐漸弄清楚了鬼城的現狀。
無論是乾坤祭壇,還是那巫祝的歌,許多細枝末節在長達一兩個時辰的交談中說得清清楚楚。
同時還結合了陳易所處的環境一並判斷推理。
大虞先帝的計劃,逐漸被還原了出來。
執迷於長生不老的先帝,哪怕死了之後也不願放下執念,而且這一回由於陳易帶來的蝴蝶效應,他似乎沒有奪舍楚江王,而是取代了楚江王成為了閻王。
並且這一回,他選擇了不同於前世的法門,不僅僅是要自己還魂歸來,而且還要讓黃泉河水逆流,讓聽命於自己的所有部將一並還魂。
如此一來,便是正道真人們聯袂,也不敵萬千陰兵鬼將,難以將他驅逐回陰曹地府。
而且這鬼城的香火願力,還能將他一步步推至登仙。
至於這一處京城秘境,形象點說,就是鬼城郢都的紙人皮囊,用來以假亂真,取代地上那座京城。
這樣一來,也契合天道。
用陳易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卡bug。
這些事一一擺在麵前,陳易越聽便越是眉目凝重。
巨大的困難橫隔在麵前。
“還有多少天?”陳易問道。
許久之後,他等到了回答:“至多不過十日。”
十日後…
地府的二月初七。
陳易的眼眸驟然猛縮……
殷惟郢的生辰?!
這麼巧…
這肯定不會隻是一個巧合!
想到她與那座鬼城千絲萬縷的聯係,陳易攥起了手。
待殷聽雪低低喊了聲疼後,陳易才連忙鬆開了些。
他急促地喘了一會氣,心頭百感交集。
念頭一掠而過,他忽然靜了下來。
良久之後,他兀然出聲道:“師尊,教我些道法,我儘力去學。”
“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的回話平淡。
陳易麵上無悲亦無喜,輕聲道:“我欠你很多很多,能不能再欠一回?”
同樣一個良久後,回蕩來一句話音:“最後一回。”
陳易想說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眼角沒來由些許酸澀,隻能苦笑一聲。
接著,聯係便就此中斷,她似去籌備了。
如今欠周依棠的越來越多了,雖說夫妻之間很少講什麼欠不欠的,可這一世裡到底還是沒有成婚。
“我一直很想娶你。”
他以隻有自己聽到的話音道。
院子安靜極了,無人打擾他的思緒,唯有微風將落葉卷起又放下的輕微聲響。
許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想著鬼城的事。
陳易站起身來,來回遊弋了好幾步,自院中遠遠眺望那皇城,宮牆朱紅,瓦礫金黃,他站定原地。
那時,殷惟郢元嬰的身影屢屢出現,好似在提醒著他。
陳易心中一沉。
那幽魂女子在麵前煙消雲散的畫麵,瞬間縈繞上了心頭。
他記得他那時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時,卻已為時已晚。
那幽魂女子似乎是殷惟郢的元嬰,這一幕似乎又是某種預兆……
殷惟郢好像也會這般煙消雲散。
陳易忽然眼角微酸,但落不下淚來,他隻是遠眺皇城,想著那一瞬間。
有什麼淌過心間,從前說不清道不明,但這時他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
陳易回過神來時,殷聽雪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前。
“你怎麼…”
話還沒落下,但見小狐狸從懷裡摸出一個錦盒。
“這是你給惟郢姐的吧。”她輕聲問道。
陳易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那你要給她,一定要給她,”
少女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說道:
“要找到她。”
他把那錦盒接到了手心。
哪怕不用打開,他也知道是什麼。
那是一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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