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就是熱鬨。
可熱鬨是彆人的,與他無關。
街上人來人往,相熟的人們停下來相互寒暄,趙振國已經瞥見好幾個熟人了。
遠遠看見趙振國,有人想上前打招呼,走近了看見趙振國前麵還有個一臉嚴肅的大簷帽,邁開的步子又收了回去,彼此間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咦,張家姑娘也在,這是咋滴了?
路邊有個花兒似的姑娘,穿著新褂子,正在給另外一個小姑娘抹香噴噴、白嫩嫩的雪花膏。
路過供銷社的時候,趙振國用下巴磕小孫的肩膀,“唉,停一下,踩一腳刹車,我進去給媳婦兒和閨女買身新衣服…奶粉...雪花膏...再買點糖、瓜子...用不了兩分鐘…”
小孫搖搖頭,不同意,態度很堅決。
趙振國再三保證自己不會跑,隻是買東西而已,但小孫就當沒聽見,一轟油門,過去了。
對上這個榆木嘎噠一樣的小孫,趙振國一點脾氣都沒有。
為了怕自己逃跑,上了摩托車,小孫還把兩人的腰帶綁在了一起,還把趙振國的手綁在前麵…
艸,太彆扭了,就跟趙振國把小孫抱在懷裡一樣。
他覺得完全沒必要,沒有好跑的,但小孫不信,誰的話都不信,包括張慧慧。
路上這個女人想跳車,小孫又把人劈暈了,下手又快又狠又準,絲毫不憐香惜玉,很有打光棍的潛質。
小孫覺得趙振國這人也怪有意思的,如果張慧慧說的是真的,那他就是流氓犯,這時候還有心情買東西,心也太大了。
可是看之前劉局的態度,趙振國應該是個好同誌才對。
出於對劉局的信任,再加上他也確實理不清張家這跟雞毛炒韭菜有一拚的案子,小孫索性誰的話也不聽,把趙振國和張慧慧兩個苦主都帶回城,讓師父辨個真偽。
他知道自己今天衝動了,可他也沒法,快刀才能斬亂麻。
半天前,張家堂屋。
張老爹一看武鬥打不過,就加上了文鬥,唾沫橫飛地開罵,“日你先人、狗日的、你個日龍包、瘟雞、滾你個卵……”
這裡麵有幾句不是本地說法,估計是從哪個醉酒的知青嘴裡學來的。
小孫試圖勸架,“張老爹、你們彆打了也彆罵了,罵人不解決問題…”
誰知道老頭罵急眼了,上頭了,調轉炮火,對著小孫劈裡啪啦一陣罵,直接問候到了孫家祖宗,氣得小孫臉紅脖子粗。
“說法,姓趙的你一定要給我閨女一個說法!”張大娘撓累了,攤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著。
張老爹一副拚命的架勢,再加上小孫這個公安還在,趙振國打起架來畏首畏尾地。
眾目睽睽下,他總不能把這老頭打死打殘吧,那就算有理也變沒理了。
趙振國向小孫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事後小孫覺得自己被那個眼神蠱惑了,才會那麼衝動。
歎了口氣,小孫一隻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一道乾淨利落的手刀精準地砍在了緊緊纏住他的張慧慧的脖頸上。
張慧慧應聲倒下,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小孫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轉眼間又來到了張老爹和張大娘的身前。兩人連驚呼還沒發出來,就相繼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趙振國瞪大了眼睛,他是讓小孫想想辦法,但沒想到他能這麼虎。
這兄弟真夠意思,有事兒他是真上。還好這年代沒執法記錄儀,要不然該出大亂子了。
小孫拽著趙振國,扛起張慧慧就往屋走。
出了堂屋門,三人就被聞訊趕來的張家人堵住了,十幾號人手上拎著棍棒、鋤頭、鐵鍁,甚至還有人拎著自製的火銃。
張鐵軍要趙振國給個說法,他爹娘和妹妹咋會暈了。
趙振國還沒吱聲,門口又來了一大波人,烏央烏央的,跟張家人吵了起來。
小孫真怕兩夥人打起來,大過年的,見血就不好了。
沒想到有個老頭出來跟趙振國說了幾句話,老頭又拉著張鐵軍嘀咕了幾句,人群讓開了一條路。
…
進了公安局,看見師父,小孫眼圈紅了,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一路上太不容易了,怕趙振國跑了,怕張慧慧又醒了,怕張家老兩口被自己打出個好歹。
“你…他…還有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劉和平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