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瑰隻是憑直覺捕捉到有什麼東西被消耗殆儘後的餘溫。
曾經存在之物此刻已經無法被識彆,無法被理解,徹底從世界上消失或完全轉變為他物,留存於世的唯有破壞的痕跡。
打個比方,就像用伐木斧砍下樹木,而後這個過程陡然被什麼東西啃咬而過,變成從最開始就存在一把磨損的斧頭,一段砍好的原木,直到現在才被發現,而原本完好的斧頭,完好的原木,砍伐的過程都化作不曾存在過的東西。
而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追著破壞的痕跡,瑰發現除了高度扭曲的魔力外,還有另一股力量在這片區域蔓延。
那股力量並非單純存在於實體世界,而是穿透了現實的邊界,探向空間的本質,向著作為天使的她也無法理解的更深層區域不斷深入。
危險!她的每一寸感知都在警告著她繼續探究下去的結果,然而作為天使的責任心讓她無法對這異常置之不理。
於是,她通過氣體的流動確定有某種自己看不到的物質存在於某處,又逆推力量的蔓延,鎖定了力量的中心。
瑰識彆到一片空洞,一片什麼都沒有的虛無。
下一瞬,她的心智因察覺到空洞的存在而向著怪異的方向歪曲,感知被引導或者說是直接被劫持向更深邃處,以她無法克製的速度向那虛無中墜落。
周邊的世界陡然間失去了色彩,褪去了存在的意義,另一片更為荒誕恐怖且褻瀆的世界向她展現了自己的存在。
她無法詳細地理解或描繪自己看到了什麼,即使是天使的記憶也無法將那些東西記錄下來,僅能從旁枝末節銘刻其中部分:不知多少存在被禁錮於此處,陷入了永恒的凝滯,被剝奪終結與安眠的權力,永遠成為此方世界之主的收藏。
在記住這一事實後,瑰仿佛聽到無聲的尖嘯在這個世界中回蕩,它穿過她的耳膜,透過她的大腦,深入她的靈魂,似要用聲音誕生之前的語言向她傳述什麼。
她無法猜到那內容是什麼,也不準備知道那東西。
隨著與凡物的交流而鈍化的心智轉變成天使應有的,純粹的光的姿態,她拚儘全力從那荒誕而褻瀆的世界中逃脫。
但或許是因為這次過於接近的危險接觸異化了她的感知力,逃出空洞的瑰以視覺的形式理解了先前竭儘全力也無法看到的無形之力。
“墨”,這或許是最貼切地形容那力量的描述。
無窮無儘的字符自她拚儘全力才脫離的空洞處湧現,它們如同漆黑、細小的蠕蟲,爬行在凡人的視野無法察覺之處,在已經能夠看到它們的瑰看來,那就像一片漆黑的洪流。
無可阻擋,無可擺脫,隻要被其沾染絲毫,就再也無法回歸本有的狀態,被書寫上屬於它的印記。
它們烙印在世界之上,烙印在事物的存在上,不斷地書寫著意義,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將每一個最微小的元素微粒都徹底書滿,讓空間都染上屬於它的顏色。
那份扭曲與改變甚至讓這周邊的一切正化作虛假之物。
這絕對是異界的邪神!即使無法窺見其全貌,瑰也無比肯定自己的推測。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