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神色倔強的化形妖怪,顧安的記憶被勾起。
他想起了自己與大師兄張春秋相處的畫麵,在他的記憶裡,張春秋從年輕到蒼老,代表著張春秋的人生。
這位化形妖怪正是張春秋的兒子,張不苦。
當初相見時,張不苦還是一名少年,如今已經長大。
看著張不苦如今的淒慘模樣,大師兄一定會心疼吧?
顧安如此想到,思緒開始飄散。
張不苦的傷勢並非他所賜,在他出手前,張不苦正在被妖怪們欺負,先前他殺妖時,張不苦撲上來,被他一腳踹翻在地,一直等到妖怪們死光,張不苦才能勉強站起身來。
從那些百姓的話來看,張不苦確實沒有作惡。
隻是這小子為何有種求死的態度?
顧安抬起手中的青鴻劍,指向他,問道“你當真要死?”
張不苦卻是沒有猶豫,麵容變得猙獰,直接朝顧安撲來。
顧安反手握劍,用劍柄抵在張不苦的胸膛上,他的上半身跟著後傾,讓張不苦的手無法夠到。
不等張不苦變招,顧安取下麵具,蓋在他臉上。
張不苦下意識後退,然後取下麵具,怒目瞪向顧安,他剛想將手中的麵具砸向顧安,他的眼睛不由瞪大,麵露錯愕之色。
“顧……師叔?”
張不苦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安也不怕暴露身份,因為他斬妖時展露的實力雖強,但遠不如真實修為。
而且隻有這樣,張不苦才會停手。
顧安笑問道“你還記得我?”
張不苦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興奮道“自然記得,您還給我靈氣丹,我怎會忘記?”
顧安收劍入鞘,然後拿出療傷藥遞給他,讓他先行療傷。
張不苦也不拒絕,服下丹藥後就地打坐,他一邊運功,一邊看向顧安,目睹他采摘妖寶。
一個時辰後,兩人來到一條小河旁,張不苦蹲下,開始洗臉,順便清洗傷口。
等他清洗完後,他扭頭看向重新戴上麵具的顧安,問道“顧師叔,您為何這副打扮?”
他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無知的少年,在修仙界闖蕩這麼久,他很清楚太玄門的地位。
在太蒼皇朝內,太玄門弟子走到哪兒,都會被捧著。
顧安回答道“妖魔亂世,我雖有心救苦救難,卻也怕麻煩,所以戴著麵具,不想被人識得。”
張不苦恍然大悟,他想起父親對顧師叔的評價。
膽小、謹慎,卻又有一副熱心腸。
“你可彆將我做的事說出去。”顧安補了一句。
張不苦嘿嘿笑道“放心吧,我嘴很嚴的,而且顧師叔剛才也救了我一命,我怎麼可能害您?”
顧安揉了揉他的頭,問道“伱怎麼跟這些妖魔混在一起?”
此言一出,張不苦的笑容頓時僵住,他低下頭去。
夜風燥熱,顧安看著張不苦的背影,心中歎息。
其實不用問,顧安就能猜到他的困境。
人與妖的結合,生在人族環境,可長大之後,妖氣愈盛,人族不容他,而他的觀念已經被張春秋塑造,又如何能融入妖族之中?
顧安之前就聽到那些妖怪嘲諷他血脈不純,這說明妖族也不接納他。
“我之前得到了一部功法,據說來自千秋閣,我乃正道宗門,不得修煉,不如傳給你吧。”顧安忽然說道,然後從儲物袋內取出一本秘籍。
上麵寫著魔影神功!
事實上,這是九極陰陽身的修煉之法!
張不苦一聽,不由抬頭看去,看著顧安伸出的手,他有些恍惚。
活了六十六年,隻有眼前這位顧師叔不求回報的照顧他。
他站起身來,陷入猶豫中。
顧安直接將秘籍塞入他懷裡,道“拿著吧,還是那句話,彆說這部功法是我給你的。”
張不苦深吸一口氣,他抬眼看向顧安,問道“顧師叔,您說我究竟是人,還是妖,為什麼無論是人,亦或者妖,都不肯接受我?”
顧安詫異問道“誰說都不肯接受你?我就能接受你,至於是人還是妖,重要嗎?不苦,你現在遭受的苦難或許是因為這世道不太平,你想想那些被困在山穀裡的人,他們又何嘗能把握自己的命運?你能修煉,已然超越九成眾生。”
張不苦陷入恍惚中,他開始去想那些受苦受難的人。
“重要的不是你生來是什麼身份,而是你這一生想要成為怎樣的存在。”顧安語重心長道。張不苦深吸一口氣,道“多謝顧師叔開導。”
顧安怕張不苦自尋短見,於是繼續說道“年輕的時候,你父親常說倘若他的靈根資質不差,那該多好,他也想遨遊天地,也想走遍大江南北,也想走到最高處,問問蒼天,世間可否真有仙,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已經是你父親窮其一生都觸摸不到的,好好修煉,修仙會指引你找到人生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