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站的久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形容很狼狽,但卻無法掩去他非凡器宇。
獄丞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隻匆匆自他身邊錯身而過。
這壯漢是昨日來的。
他想要拜見劉進,卻被劉進拒絕。
這漢子也是個執拗的性子,見劉進拒絕,也不吵也不鬨,隻直挺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仲秋時節,前幾日還帶著些許暮夏的炎熱。
但這連綿秋雨之後,氣溫陡降。
便是在屋中睡覺,也要蓋上薄毯才好。
更不要說,在雨水中站立一整日,鐵打的漢子也承受不起。
也是這漢子壯實,居然能挺到現在。
獄丞心裡麵是有些敬佩的。
但也僅僅是敬佩而已。
他不清楚壯漢是什麼來曆,也不知道他和屋裡麵那位殿下之間,究竟什麼恩怨。
大人物的事情,他摻和不得。
伺候好劉進,讓他完好無損走出京兆獄,便是功德圓滿。
京兆尹吩咐過伺候好殿下,莫有一絲一毫怠慢。殿下要什麼,隻管應下,彆囉嗦!
也正是京兆尹的這句話,獄丞才敢讓壯漢留在這裡。
……
“漢子,進來吃酒。”
就在獄丞去拿碗筷的時候,屋裡傳來了一聲沉喝。
壯漢愣了一下,旋即露出驚喜之色。
站了一整日,他的身子也著實有點頂不住了。
但他還是咬著牙來到門廊下,脫下了腳上濕漉漉的草鞋,邁步走上門廊,走進屋內。
“趙安國拜見恩公!”
他進得屋裡,二話不說便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在地上。
劉進沒有看他。
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而是小心翼翼貼著骨頭,割下一根完整的肉條。
蘸了一下蘸料,丟進嘴裡。
沒有二八醬的歲月裡,終究是少了一點意思。
他拎起酒壇,倒了滿滿一碗酒,放在案幾上。
“喝點酒,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
壯漢醞釀了一肚子的話,被劉進這麼一打岔,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怎麼,不敢吃這碗酒嗎?”
“有何不敢。”
壯漢受不得激,立刻起身上前,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好酒!已有十載,未嘗過這關中薄白了。”
劉進抬頭,看了他一眼。
壯漢,就是當日在東市門圚外賣馬的漢子。
那日雨水大,劉進沒有看清楚他的模樣。
昨日他闖進京兆獄,劉進也沒有理他。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他,卻見他一副三旬上下的模樣,膚色黑紅,頗為粗糙。
那個膚色,有點像長年累月在草原風吹日曬才有的膚色。
嘢?
這貨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楚雲飛……不對,是張光北!
尼瑪,長得和張光北一模一樣,就是有點糙……
這也讓劉進竟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嗯,這家夥,一口牛飲就能品出關中薄白?
看樣子沒少喝啊!
窮苦的人家,可沒有這種品味。
西漢時期,其實已經有了最原始的蒸餾酒。
隻是酒精度數不高,且口感單一。
於是,聰明的關中人就想出各種辦法來增加酒的回味。
關中薄白,便是其中之一。
用上好的蒸餾酒,加入薄荷而後加以窖藏。
三年以上方可出窖。
酒的醇香和薄荷的清冽完美混合在一起之後,消除了酒的澀感以及薄荷的異味。
入口甘綿,且有一股子薄荷的清冽和香甜,十分爽口。
普通的酒市價大都在幾十錢到幾百錢之間。
而關中薄白,市價高達兩千八百錢一壇,而且是有價無市。
這算是貢酒,普通人根本喝不到,更彆說品嘗滋味。
這漢子,出身不簡單啊!
“敢吃肉嗎?”
“自然。”
壯漢喝了酒,驅走了身上的寒意。
滿腹奏對已經準備妥當。
哪料想劉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突然轉變了話題。
壯漢一肚子的主意,再次落空。
但他並沒有慌張,而是兩腿張開,兩腳交叉,在絨毯上坐下。
這種坐姿,叫做箕踞。
劉進眸光一閃,但並沒有說什麼。
隻是壯漢這麼一座,露出了胯下黑黢黢的一團事物在那裡,讓他感到有些不適。
美好的心情,頓時不見。
而這時,那獄丞拿著碗筷也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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