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剛出生。
但酎金案,劉進是真不清楚。
“不知道。”
“元鼎五年,陛下欲征伐南越,結果滿朝文武,竟然無人響應。”
“啊?”
在劉進的印象裡,漢武帝對朝堂的掌控力度非常高。
居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沈武冷笑道:“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蓋因勳貴列候皆不願從命。他們認為,陛下看重衛霍一脈,大可以讓衛霍一脈的人出征。不僅是勳貴,朝中文臣也如此想。這件事,讓陛下非常惱怒,倍感丟失了顏麵。但最終,隻能借酎金之名,奪取了106個列候的爵位。其中,還包括了衛候次子和幼子,以及公孫賀趙破奴等人。”
酎金,漢代宗廟祭祀時隨同酎酒一同奉獻的黃金。
屬於諸侯的貢金吧……
劉進倒是知道這個,畢竟他也參加過多次祭祀。
而酎金案,就是漢武帝借口諸侯的貢金成色不好,而後罷黜了106個列候的爵位?
有點兒戲,但也體現了漢武帝的無奈。
106個列候被除爵,那麼也就掩蓋去了列候不響應從軍的尷尬。
而且,還不能隻處罰勳貴。
衛青一脈的人,也受到了處罰。
次子衛不疑,幼子衛登……再加上公孫賀與趙破奴等人,也讓勳貴無從發作。
可問題是,衛登和衛不疑,當時雖已封侯十二年,但年齡不過十二三。
說穿了,就是堵列候之口。
至於是否震懾到了文物群臣?
也許吧!
但劉進覺得,很可能沒有震懾到……
“還有這種事?”
劉進,倍感震撼。
沈武苦笑道:“衛候騎奴出身,景桓侯是個私生子。不管是勳貴宗室,還是朝中文武大臣,都覺得衛霍出身太低,不配和他們一起位列朝堂。這種矛盾,持續了很久。但當時衛候尚在,加之陛下對衛霍一脈的關照,所以大家都保持著度。”
“真正開始剿殺衛霍一脈,還是在衛候過世之後。”
沈武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這裡麵,也有太子的原因。”
“是嗎?”
“太子和衛霍一脈的關係太深,如果太子登基,衛霍一脈必然受到寵信,到那時候,就羽翼豐滿了。所以,朝堂的兩方力量決定,聯手剿殺衛霍一脈的人,同時對太子也發動了攻擊……浚稽山之戰,你道隻是趙破奴被俘?連同太子,從那時候也開始變得謹小慎微。無奈之下,他隻能疏遠衛霍,拉攏公羊學派的儒生。”
劉進,恍然大悟。
很多事情,經沈武這麼一說,一下子豁然貫通了。
“陛下難道,不管嗎?”
“想管,可失去了衛候和景桓侯,陛下失去了手中最鋒利的兩把刀,有時候也是有心無力。特彆是陛下日益年邁,精力比之當年差了很多。而太子殿下的表現,也讓陛下非常不滿……我曾勸過太子,讓他招納趙破奴父子,但……不敢!”
衛霍故去,衛霍集團失去了主心骨。
而本應成為主心骨的劉據,又因為種種原因一直退縮,表現更是不儘如人意……
這也使得本該繼續屹立朝堂之上的衛霍集團,遭受了致命打擊。
慢慢的,人心散了!
劉進,深吸一口氣。
此前他有這方麵的猜想。
但經沈武這麼一解釋,也讓他得到了確認。
“沈尹,趙侯的地位,很高嗎?”
“你是說,在朝堂上?”
“不,在衛霍一脈之中。”
“算不得很高,但他與各方皆有關聯,算是衛霍一脈在軍中和朝堂上的聯係。”
“他?”
劉進腦海中,浮現出那種為酒色所傷的呂布臉。
沈武道:“殿下可知,景桓侯帳下,有猛士幾何?”
“不太清楚。”
“當年景桓侯帳下,有高不識、仆多、趙破奴、敞屠洛、雕延年、董荼吾、路博德,還有韓說、韓嫣……高不識和仆多皆故去,但高不識之子如今是匈奴句王。仆多曾為長水校尉,雕延年繼之。而胡騎校尉,則是仆多之子,路博德雖被除爵,卻被陛下委任,在居延澤修築居延塞,官拜強弩都尉,今已六十,仍掌控居延塞。”
沈武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
片刻後,他睜開眼說道:“此皆衛霍之中堅。而趙破奴為驃騎司馬,威望不低。他在,則這些人就不會散,與太子而言,便是臂助。可他不在,這些人便隻會忠於陛下,而非衛霍一脈之人。除了這些人,還有很多……當年景桓侯帳下多胡人,在西域漠北各有一方勢力。隻是,趙侯被俘之後,這些人也跟著散了。”
劉進喉嚨有點乾。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趙破奴,竟然關聯這麼多人。
他看著沈武,久久不語。
突然,他問道:“沈尹,你在京兆尹多久?”
“有六年了!”
“那你可知道,趙侯當年兵敗浚稽山,是誰走漏了消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