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上,全都是血。
床榻邊的絨毯上,有一個碩大的馬頭,猶自流著血。
劉屈氂嚇壞了,忙大聲喊叫。
門口的侍衛聽到,連忙闖入了房間。
“君侯,發生了……”
那侍衛也看到了地上的馬頭,頓時閉上了嘴巴。
他命人把燈光撥亮,快步走上去,把那個馬頭拎了起來。
“是紅獅?”
“啊!”
劉屈氂從床上跳下來,走過去仔細看了一眼。
他的臉色,頓時慘白。
這正是他那匹愛馬紅獅的首級。
劉屈氂有一匹紅鬃馬,是大宛良駒。
馬身白裡透青,脖子上長著火紅色的鬃毛,如同獅子的鬃毛相仿。
劉屈氂對這匹馬,寵愛至極。
此次入京,他把紅獅也帶了過來,著實讓不少人羨慕。
甚至漢帝都稱讚紅獅,可與宮中白義媲美。
白義,是漢帝宮中的一匹白馬,以周穆王八駿之一的白義為名,可見其非凡之處。
可現在……
“君侯,這裡有一份帛書。”
“拿來我看。”
劉屈氂這時候,酒意已經褪去。
他把紅獅的腦袋丟在了地上,快步上前,從侍衛手中搶過了帛書。
隻見那帛書上,飛龍走鳳般寫著四個大字:以牙還牙!
“是誰,是誰如此膽大妄為?”
他扭頭看向了侍衛,“爾等都是廢物不成?竟容賊人殺我愛馬,入我寢室,如入無人之境?”
“君侯,兒郎們一直在周圍巡邏,確實沒有發現可疑動靜。”
“那這帛書從何而來,我的紅獅是何人所殺?還有,這一地的血……給我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劉屈氂,如同瘋癲了一樣,大聲咆哮。
……
與此同時,坐落於尚冠前街的江府,也是燈火通明。
江充站在寢室門口,看著床榻上整整齊齊擺放著的六個狗頭,也是臉色鐵青。
那是他從小養大的六條愛犬。
平日裡閒來無事,他就喜歡在府中逗弄它們。
可現在,六條安全都死了。
還被人堂而皇之的放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江充平時回家後,喜歡在書房裡看書,然後會洗漱一番,泡個澡,再回寢室休息。
今天,他回的晚了些。
如果他回來的早,說不定就被人在睡夢中割下頭顱。
“今日,府中可有可疑之人出入?”
“回稟老爺,今日府中風平浪靜,沒有可疑之人。”
“沒有,是誰殺了我的愛犬。”
他厲聲喝問,聲音卻帶著一絲絲顫抖。
他這六條愛犬,可機靈的很。
一般人根本無法靠近,更彆說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
“老莊呢?”
“老莊,在犬舍後找到了,已經死了。”
“帶我去看。”
六條愛犬平時會關在犬舍。
負責照顧它們的老莊,是江充的心腹,也是他從趙王府逃走時,一直跟隨的親隨。
老莊愛犬,且身手過人。
混入犬舍,還殺了老莊……
那這個人的身手,可就有點嚇人了。
他今日能殺了他江充六條愛犬,明日是不是就可以殺了他江充?
一想到這些,江充就感到遍體生寒。
犬舍裡,六條無頭涼山犬倒在血泊之中。
而在犬舍後,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被人一劍封喉,靠著犬舍的牆壁坐在地上。
他瞪大著一雙眼睛,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江充走上前,仔細查看了老莊的傷口。
他的觀察力非常強,也正是憑借這種觀察力,他才坐穩了繡衣禦史的位子。
“好快的劍!”
江充看罷了傷口,忍不住發出一聲稱讚。
老莊是被人一劍穿喉。
乾淨,而又利索。
以至於老莊死前並沒有受什麼罪,隻是那一臉的驚訝,似乎是在感歎對方的快劍。
江充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他圍著犬舍轉了一圈,然後端起狗盆,聞了聞。
愛犬,是被下了藥。
但這六條愛犬,平日隻吃江充和老莊給的食物。
而狗食,則是老莊親手調製。
迷藥,是怎麼放進去的?
江充越想,就越覺得害怕。
他再次回到了老莊的屍體旁,再次仔細的查看了一番。
老莊,應該是去出恭。
回來時,正好和對方相遇。
江充招手,示意一個個頭和老莊相仿的侍衛走過來。
他慢慢走了過去,突然間抬手,一把短劍從袖中滑出落入手中,噗嗤就刺穿了那侍衛的喉嚨。
他也不管那侍衛臨死前的模樣,而是仔細查看了一番侍衛的傷口。
慢慢直起腰,點了點頭。
“來人,給我找一個身高大約在六尺八寸到七尺二寸之間的男子。此人擅長快劍,精於刺殺……對了,這長安城裡,誰以快劍而著稱?”
侍衛統領看了那死去的侍衛一眼。
麵無表情道:“長安擅長快劍的人很多,但若要說最擅長的……當以朱安世為首。”
“不是朱安世。”
江充道:“此人善用短劍,朱安世的劍三尺三寸,不一樣的。而且,他如今也……”
“秘密調查長安城,誰善用短劍,精於擊刺。”
“喏!”
侍衛統領忙躬身應道。
而江充則深吸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老莊的屍體。
那雙桃花眼中,閃過了駭人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