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來了。”
“兄長。”劉備慢慢走到了劉表的床邊,握住了劉表的手。
那隻手掌有一些冰涼。
劉表的嘴唇發白,深深地看了劉備一眼,一眼之中帶著很多意味,有親近、有無奈、有懊悔也有一些猜疑。
但是最後,這些神色都化作了一聲長歎。
劉表躺在床榻上,嘴唇微微張合,複雜地說道:“賢弟,我不騙你,我到了這時,都還在猜疑你會圖謀荊州。”
劉備一怔,低著頭,握著劉表的手,沒有答話。
“嗬。”劉表卻是先苦笑了一聲。
“可笑我這一生都在猜疑周遭,猜疑左右,猜疑子嗣,到了將死之時,還在猜疑自己的族弟。”
他的手愈加無力,身子沉在床榻上,也不知道對誰問道。
“做這一州之牧,為何會做到如此地步?”
沒有人回答他,許久,劉表的視線從劉備的身上移開,看向門外。
“也可笑,直到此時,我才明白,我這一生什麼都沒有留下。”
長子和庶子內鬥,他還未死就已經在爭權奪位,拉幫結黨,自己的左右也分成了兩邊。
而他,卻好像成了一個局外人一樣,隻能默默地看著。
劉備跪坐在劉表的床邊,聽著劉表的話。
他知道劉表的苦楚,但是此時他也做不了彆的事情,隻能輕聲安慰道。
“兄長,你多慮了。”
“多慮?”劉表的胸口沉悶,話聲斷斷續續。
房門外能看見那些似乎是在掩麵啜泣的人,劉表默然地一笑。
“門外的那些人,有幾個,是真的在為我哭的?”
紅著眼睛的婦人站的很遠,低頭哭泣的子嗣聲淚俱下,左右部曲皆是哀色。他卻沒有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多少真的傷感。
沒有再看門外,劉表伸出了另一隻手,搭在了劉備的手上。
“賢弟,漢室所留,已經無多。曹操挾天子北距中原,我死後,他定會南下。到了那時,若是賢弟願意,望你助琮兒一次。若是賢弟不願,去留,也全憑賢弟自己做主。就是賢弟取了荊州,我也不怨你。”
“兄長。”劉備想說什麼,劉表卻抬了抬手沒有讓他說。
躺在病榻上的劉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他想把最後的話說完。
“我如今無什麼眷戀,隻有兩件事想托於你。”
看向劉備,劉表的聲音越來越輕。
“一則,望賢弟切莫要成了我這個樣子,二則,望賢弟勿讓漢室傾頹於此世。”
他的手在劉備的手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鬆了開來。
渾身的力氣被一點一點的抽離,劉表的眼睛半合,問道。
“賢弟,漢室有多大?”
劉備答不上來。
“可惜。”劉表低聲自語:“我隻有一州的目力,看不見那天下之大。”(
。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