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火舌要順著嫁衣,燒到安今的手,鞏越及時攥住她的手,才避免她被燒傷。
他的手掌厚實又有些粗糲,顯然是刻意控製了力道,安今並未感到痛。
男人一雙如深潭般的眸子盯著她,不錯過她麵上任何一個神情,嗓音微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安今眼裡閃著碎光,一字一句,“我在毀困了我許多年的事物。”
困住她的又何止是嫁衣,但這嫁衣是她痛苦的具體化,她隻能用這嫁衣來明誌、來宣泄。
男人唇角忽的上揚,鬆開了她,“好,那就燒吧。”
安今愣住,呆呆的望著他。
男人似乎很少笑,笑起來麵部肌肉有些奇怪,但那雙眸子裡帶著憐愛包容,仿佛能放縱她做任何事,讓安今看著不由心頭悸動。
“燒完,我帶你走。”他說。
安今又想哭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越哥。”
繡樓外的護衛見到繡樓裡的火光還以為是小姐又點了幾根蠟燭,護衛琢磨著措辭道“小姐,夫人說你明個還要早起,今夜早起歇下吧。”
少女嬌軟的聲音傳來,“知道了。”
護衛繼續巡邏。
安今收拾著行李,心跳的如擂鼓。
繡樓裡的奇珍異寶、精貴首飾,安今都沒帶,她簡單收拾了幾套換洗的衣服,還拿了首飾盒盒子裡的幾定碎銀,下麵壓著大額銀票,安今沒動。
銀票這種東西都有記錄,她去錢莊換錢極容易被發現。
她清楚尚書的為人,發現她不見之後,他絕對不會報官,但他不會那麼輕易放棄,多半會想個理由拖延繡球招親的日子,然後暗中去尋她。
他為了此事籌劃了多年,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派人找她,所以還是要小心為上。
鞏越抱著劍立在一旁,並未乾預她收拾東西,隻是見她將自己贈與她的東西也帶上後,唇角微微翹起。
“我好了。”
少女小臉紅撲撲的,望著他,眉眼裡滿是依賴。
“嗯。”男人將劍遞給她。
這次安今從善如流的接下了。
男人堅硬的臂膀攬著她的腰,“抱緊我。”
安今背著包袱,抱著他的劍,而男人抱著她。
可能因為習武的原因,他的體溫很高,安今在他懷裡感覺到格外的溫暖。
“等等,蠟燭。”她拉了拉他的袖子。
可不能提前被他們發現她跑了。
男人側目,掌風拂過,蠟燭應聲熄滅。
“咦?”少女驚奇道,還未探頭又被男人按到了懷裡。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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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夫人一大早就去了繡樓,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人,大好的日子她也是滿臉喜色,“薇兒,今日可不能睡懶覺快些起來吧。”
因為怕安今沒有穿戴整齊,尚書夫人沒有直接開門,而是敲門喚了聲。
“薇兒?”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尚書夫人不知怎的突然湧出一股強烈不好的預感。
她捏著手帕的手發抖,喊著小廝,“來人,來人,開鎖。”
哢擦鎖開了,尚書夫人立即邁步進去,一進去沒見到女兒,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她兩步並作三步往床邊走,“薇兒?薇兒?你彆嚇娘啊。”
尚書夫人再顧上旁的,直接拉開床帷,發現人也不在床上,頓時氣血直往腦門衝,腳下忽然一軟。
“夫人,夫人。”桃紅連忙攙住她。
還沒等桃紅想到怎麼寬慰尚書夫人,她餘光一瞥仿佛看到什麼可怕的事物,驚恐道“夫人,你看那是什麼?”
尚書夫人隨著她指地看去,見被燒毀了一地的婚服,她眼睛瞪得突起,胸口不斷起伏,竟直接昏死了過去。
姚府前廳高朋滿座,京中許多知名的青年才俊彙聚一起。
“早聞姚家小姐美名,皎皎如明月,今日也不知那位兄台今日能有幸攬明月入懷啊?”
“如此盛狀真當是一女百家求,姚大人教女有方啊。”
姚尚書被恭維得嘴角的笑都沒停下來過。
錦袍搖著折扇的青年走來,掛著勢在必得的笑,“明月當與我相配。”
姚尚書對他行了一禮,“世子。”
兩人對視間都是對方才懂得意味。
他們早就暗中打典好了一切,今日的招親不過是個形式。
“老爺老爺。”
忽然一個丫鬟匆匆闖了進來,姚尚書麵露不虞,但認出是夫人身邊的丫鬟,他也便讓人過來了。
滿堂賓客也甚是不解,眼見丫鬟附耳在姚尚書耳邊說了些什麼,姚尚書頓時臉色大變,“什麼?”
然後竟不顧賓客匆匆離去。
主人家把客人丟下獨自離去是極失禮的事,然而眾人見尚書的臉色也沒人說他失禮,都在暗中猜測是出了什麼事。
世子臉上的笑也僵住了。
在場的也都是人精,能讓尚書大人如此失態,恐怕與今日的主角姚小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