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照著二十兩銀子給您二位整上一桌?”
聽到囑咐的掌櫃,堪稱容光煥發,眉開眼笑
“咱們今日有炙羊腿,燒野雉,悶鱉甲香料都用的是吐蕃商販運過來的上等好貨。”
“酒的話也有不少。”
如今食羊肉的愛好多見於大戶之流,更彆提是用各類香料烹調的羊腿部位,至於其他東西,便是不太常見的野味,常是莊戶人家打到舍不得吃,這才送來食肆還錢,所以還算是少見。
要按掌櫃的說法,這一桌加上酒,實打實能安排到二十兩。
畢竟如今吃東西,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想怎麼吃,吃什麼,都有講究。
掌櫃滿心期待,突突而來的葉守財一聽這話,卻是明顯有了躊躇退意,憋了半晌
“不用羊腿,來些羊肉就行,按五兩銀子整。”
“天還沒黑呢,早就聽說今日江上有新花船,還得留些銀子打茶圍。”
打茶圍,說的便是如今普通人想要成為妓籍女子的恩客之前必做的流程。
妓非娼,更重風雅韻事,不是什麼客人來了都寬衣解帶。
所以每每接客之前,都會同一群人打打茶圍,或是聊詩詞歌賦,或是聊古今奇談,聊到心頭,這才上至床頭。
這倒也不是說當立牌坊,恰恰相反,這是一種吊胃口,或者說抬高自己身家的手段。
可以說,畫舫青樓中的每位妓子,都做過遇見位肚子裡有點墨水,卻又鬱鬱不得誌的恩客,送自己一首名揚天下的詩詞,從而身家大漲,一夜千金的夢。
這種事在如今不是多稀奇的事兒,也有好幾位名妓是這麼出身,隻是落魄才子難尋,多半男人,還是靠著打茶圍之時,席間幕裡的一擲千金,才能入得美人眼。
換句話說,十兩銀子可不頂用
這客人,八成是在耍假把式吹牛。
掌櫃曆經過大場麵的人,眼珠子略微轉了轉,見葉守財擺大譜而又撤回也不惱,仍是笑著道
“好,一定給客官安排好。”
“對了,我們這裡來了一對會唱板鼓的母女,嗓音也嬌嫩,客官要不要手指頭裡露個縫,吃食的時候,讓她們在旁陪著說說話唱個熱鬨?”
那頭的交談聲原原本本的傳入離擂茶鋪不遠,但又恰巧被帷幔遮擋的葉守錢父母耳中。
葉青釉對這些其實並不太懂,原身的記憶裡見識更是少的可憐,隻能推斷大概是某種樂器,以及某種雅好習慣。
至於吃飯的時候還有人在旁唱曲說話
不尷尬嗎?
難道
葉青釉思索著,葉守財倒是率先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意,讚許道
“好,讓母女倆都來,找個樓上的雅間,給咱們唱,銀子虧不了。”
幾道身影消失在食肆門口,吵鬨的擂茶鋪中,角落裡是與外界格格不入的沉默。
葉青釉抬碗,將其中的茶湯一飲而儘,這才看向呆若木雞的葉守錢,道
“爹,你是輕生的嗎?”
一直瞧著食肆門口的葉守錢,囁嚅了好幾次嘴卻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葉青釉將碗擱置在桌上,虛虛指向門口
“咱們早上剛剛借了二十兩銀子,阿爺就將那名為‘敬老錢’的銀子交給這兩人吃喝玩樂,晚些指不定還要去嫖打茶圍。”
“人家一日二十兩銀子,花的還是咱們的銀子,咱們怎麼就在這裡喝茶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