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布局既熟悉又陌生。
環顧一圈,周歲時太陽穴漸漸疼了起來,猛地抬起頭看到牆壁上掛著一副‘婚紗照’,畫麵挺粗糙的,一點都不精致,和真正意義上的婚紗照不一樣。
照片裡一對男女正是她和霍聿森。
她蓋著頭紗,梳了一個新中式的發包,發包上插著一朵小雛菊花,模樣單純青澀,而旁邊的霍聿森表情平靜,望著鏡頭,好像不理解她在做什麼。
周歲時想起來了……
這張照片是他們敢領證後不久,有一天,她心血來潮,想和他拍張合照掛起來,除了結婚證上的合照,他們沒有過其他合照。
這張照片是唯二的。
可是為什麼會被掛在牆上?
她想坐起來,卻渾身發軟,沒有力氣,這一動,胸口極其不舒服,又悶又堵的慌。
怎麼都不願意,這裡是愉園……
霍聿森居然帶她回來這裡!
他到底出於什麼意圖,又圖什麼?
百般糾纏,真的很有意思麼?
過了會,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推開房門進來,周歲時抬眼看過去,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大概三十左右,氣質成熟穩重。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周歲時從床上坐起來,不答反問:“霍聿森呢?”
“霍先生出去了,不在愉園。”
愉園……
果然這裡是愉園。
周歲時看向窗外,已然天亮,那訂婚宴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心頭很短促的疼了一下,周闔之聯係不上她,是不是急瘋了……
醫生看著周歲時的神色,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跟我說,我叫喬楚,是霍先生安排照顧你的醫生。”
周歲時沒有理會,仿佛聽不見,她低下頭來,頹然揭掉手背上的腳步,直接扯掉,下一秒,扒出了針頭……
“周小姐!”喬楚驚呼一聲,幾步上前摁住她拔針頭的手,“你身體還沒好,急火攻心,氣血上湧,還在觀察!你彆亂動!”
喬楚來不及阻止,針頭已經拔了出來,滴著藥水,周歲時的手背淌著血,他飛快拿來醫藥箱取出棉簽握住她的手腕摁在流血不止的血管處,說:“周小姐,你彆亂來!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周歲時不言不語,臉上一片寂然,雙眸更是失去了神采,不用想也知道她現在心如死灰。
喬楚飛快處理好她的手背,喊來愉園的傭人幫忙摁住周歲時,就怕周歲時掙紮,她沒有掙紮,任由他布弄。
手背止了血後,喬楚不敢再給她輸液,就怕她又拔掉針頭,霍聿森交代過,她醒過來情緒可能不會很穩定,讓他盯著點,現在看來,還真就是,不止不穩定,有種在安靜的發瘋的既視感。
之前她和霍聿森結婚那會,她以為霍聿森是普通上班族,能買下這房子已經花了不少錢的,也就沒有請打掃衛生的阿姨,愉園的家務活都是她親力親為,就連他的每一件襯衫都是她親手熨燙的……
結婚之前不會做的事結婚後都會做了。
遙想那段時間,真的跟做夢一樣……
然而夢早就醒了,她也不想再回到以前。
所以複合、亦或者舊情複燃,都不可能。
她隻會越來越恨這個人……
等到霍聿森回來,是晚上七點多的事,阿姨做好了晚餐,他一邊脫外套一邊問阿姨:“樓上的吃了麼?”
他說的樓上的自然是在說周歲時。
阿姨搖頭,說:“那位小姐不願意吃飯,喬醫生這會還在陪著。”
“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有,小姐醒過來就拔掉了輸液管的針,還好喬醫生在,及時處理才沒有出什麼事。”
霍聿森眉頭緊皺,猜到周歲時不會老實安分,但沒想到她會這麼激烈。
緊接著,霍聿森上了樓進了房間,喬醫生坐在旁邊,晚餐和藥都放在桌子上,沒有被碰過的痕跡,而周歲時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樣,喬醫生小聲解釋道:“周小姐剛睡著。”
霍聿森擺了擺手,示意喬醫生出去,他坐在床邊深深凝視周歲時慘白的臉蛋。
就一天的功夫,她的臉色差成這樣,是跟之前流產有關麼?
喬楚默默退出房間,關上門。
房間裡就剩下霍聿森和周歲時,周歲時沒有睡著,剛剛在裝睡,終於忍不下去,睜開眼對上霍聿森的視線,她好幾次想開口,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這會全往上湧,胸口起伏也越來越強烈。
霍聿森察覺到不對勁,低聲詢問:“你怎麼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突然,周歲時彆過臉去,吐了口血出來,刹那間,鮮紅的血濺在深色的地毯上看不見,隻有淡色的床上綻放的鮮紅證明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喬楚!”霍聿森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大聲朝門口喊,“快進來!”
喬楚進來便看到周歲時嘴角殘留的血以及床單上的血,急忙握住周歲時的手把脈,“周小姐是氣血攻心,主要還是情緒過激引起的……”
霍聿森明白周歲時為什麼會情緒激動,不是因為他就是因為周闔之,當然,這種時候他可沒那麼自戀覺得周歲時是在緊張他,多半是緊張周闔之,不知道周闔之現在什麼情況,擔憂過度。
周歲時沒有暈過去,尚存一絲清醒,冷冷盯著霍聿森看:“失去了你才想挽回,霍聿森,你把我當什麼了?”
喬楚打斷她:“彆說話了周小姐,你躺好,我給你治療!”
喬楚拿來他吃飯的家夥,針灸,隨著一根根銀針紮入穴位裡,周歲時沒有動彈,閉著眼睛,周身彌漫著一股絕望……
霍聿森在房間裡踱步,幾次想上前,還是喬楚勸他彆靠近,彆再刺激周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