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悠長夏日的溽熱如一層不透氣的紗幔,沉甸甸地罩著煊驕王府。
就在某個夜間,王府庭院內的紅尾山茶花刹那間全然盛開。
一朵朵紅尾山茶花仿若精美的赤玉雕琢而成,花瓣層層疊疊,色澤鮮豔欲滴,在月色的輕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那花紅得純粹而熱烈,毫無保留地釋放著生命的激情,如燃燒的篝火,似天邊的火燒雲,將王府的每一寸土地都映照得一片火紅。
花樹之下,落英繽紛,宛如鋪上了一層奢華的紅錦緞。
王府的雕梁畫棟、亭台樓閣,皆被這豔麗的紅色所暈染,仿佛也沾染上了花的靈動與嬌豔。
這突如其來的盛景,讓王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似乎有了生氣。清風徐來,花枝亂顫,嬌豔的花朵相互摩挲,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甜膩的馨香,悠悠然飄散在王府的每一個角落。它縈繞在回廊間,似在追逐著往昔的歡聲笑語;它彌漫於屋舍內,仿若在輕吻著每一件器物;它升騰在池塘上方,與那氤氳的水汽交融。
長夏著一身絳紗鎏金相間之華服,紗輕若雲霓,金燦似驕陽,裙角徐徐垂落,仿若幽泉之瀑。
腰間束一細金腰帶,恰如其分地環於那柔軟柳腰,盈盈一握間,儘顯婀娜之姿。腰帶上所垂絲帶,隨風而舞,絲絲縷縷,妙筆天成般襯得雙腿修長筆直,行步之時,若弱柳扶風,搖曳生姿。
其發如烏金綢緞,柔順亮澤,洋洋灑灑垂於身後。
長夏抬手,素手輕挽腦後烏發,以一緞帶束之,那緞帶仿若靈蛇,蜿蜒垂落肩頭,幾分俏皮,幾分嫻雅。
俄而顧盼鏡中,少女之容,五官精巧,靈秀之氣中透著一抹豔絕群芳之美。
笑時,雙眸彎彎,恰似弦月映於秋水;朱唇輕啟,皓齒微露,仿若櫻瓣綻於朝露;那笑容,恰似院中山茶初綻,紅焰灼灼,明豔不可方物,直教人心神蕩漾。
遂移步妝台,纖指輕點,挑起一支紅石細釵。釵身雕琢精妙,紅石流光溢彩,恰似星子落於玉枝。輕輕簪入發髻之間,與裙角遙相輝映,仿若天成。但見肩頭輕紗披帛,如煙似霧,繚繞於身,為其豔美之姿添了幾分溫婉,恰似春日柔風,輕拂人心。
再觀其妝容,口點朱紅,如丹蔻染就,鮮豔欲滴;遠山眉黛,彎彎若柳,含情帶笑。
這般花容月貌,真個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見之者,必為其傾世容顏所攝,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長夏朱唇輕勾,笑意盈盈,款提絳裙之角,徑直啟扉而出。
門外虹砂睹其容狀,不禁怔愣須臾。
其唇角似又添幾分粲然。
“虹砂,此般模樣可好?”
虹砂赧然頷首。
適時,官飛疾奔而出,躬身稟道:“王爺,鞍馬已備,即可啟程。”
長夏挑眉回顧,官飛見狀,訝然脫口:“王爺,這真的是王爺麼?”
長夏輕掐蠻腰,嗔道:“你覺得如何?”
官飛雙臂環胸,讚不絕口:“美哉!實乃絕美之姿。”
長夏朗笑一聲,意滿誌得,闊步前行:“出發。”
蓋因今日,其有要事在身,亟待處置。
“阿序,阿序,我來接你了,阿序。”
長夏身姿颯遝,蓮步急趨,口中嬌喚不迭。言罷,竟似目中無人,旁側行禮諸眾皆如虛影,唯其呼聲烈烈,徑入府中深處。
蘭因乍見長夏,眉梢眼角羞惱與無奈並現,啟唇輕斥:“王爺,君當顧全大體,吾家公子此刻無暇相迎。”
長夏神色自若,款步徐行,麵上笑意嫣然,恰似春風拂柳,又如夏山茶綻,豔而不俗。
俄頃,素手輕揚,纖指微挑蘭因下頜,目含戲謔:“蘭因近日姿容愈盛,嬌俏動人矣。”其音落處,幾分不羈之意,儘顯灑脫之態。
蘭因受此撩撥,粉麵頓如三月桃花,暈紅染頰。見長夏意猶未儘,欲再前行,急趨而前,雙臂伸展,阻攔其路:“王爺!王爺,你也不能這樣擅闖啊!王爺,我家公子真的沒空。”
然而還不等蘭因話音落定,槐序溫潤之聲仿若清泉石上,悠悠而起:“我有空。”
蘭因回首,望自家公子,眸中無奈更甚,似歎公子情思錯付,為其暗生惋惜。
長夏聽到槐序的聲音,笑意愈濃,鳳目含情,彎若弦月,瞳若點漆,澄澈透亮,真情灼灼而現。
廊下少年,著天青色寬袖長袍,內裹紫藤藍衫,白綾內襯微露領口,襯得脖頸修長似玉,膚色欺霜賽雪,喉結隱現淡粉,愈添幾分性感。其麵容清俊,五官精致如畫,此刻唇角噙笑,靜立廊下,目光灼灼,遙視來人。
墨發以發帶半束,整齊而不失飄逸,行步之際,發縷隨風輕舞,眼眸明亮如星,熠熠生輝,恰似春日驕子,心懷喜樂,疾步奔往心儀之人,步履匆匆,衣袂飄飄。
“嬴兒。”少年呼聲清脆,奔來之時,笑若春花綻放。
長夏雙臂輕舒,少年合身撲入懷中。仿若久彆重逢,相思無儘,儘付於此刻相擁。
二人衣袍交疊,於暖陽之下,宛如璧人,般配天成。
蘭因麵色有些無奈帶著不耐,乾脆眼不見為淨,可是自己剛要扭頭就見到某個幼稚的王爺眉梢輕挑,目露狡黠,神色間得意洋洋,仿若稚童得償所願,竟似無聲而言:如何?不勞君多言,君家公子情鐘於我,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