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之人具是愣愣怔怔,一臉迷茫,一時間糊裡糊塗,懵懵懂懂。
唐飛頂著一頭白色的粉末,跌跌撞撞的衝出門來,叫道:“快拿布來。”
一下人拿來一塊藍色的乾布。唐飛擦拭掉臉上的石灰粉,問道:“唐玉呢?”
一眾下人不明所以,但卻又不敢不說,指了指府門方向。
唐飛飛奔出門,見街北人群紛亂,隱隱有唐玉叫喊的“唐飛殺人了”的聲音傳來,知道唐玉是往那而逃。恨的他低聲怒罵:“小畜生,老子饒不了你。”
在馬廄裡急牽了一匹馬,往北追去。他也擔心唐玉四處“敗壞”自己的名聲,是以非抓到他不可。縱馬疾馳,行人紛紛讓道,呼喝陣陣,哎呀連天,來不及躲避的被撞倒踩傷也是倒黴,馬快難製,誰又能阻攔的了?
唐玉咧著嘴玩命的往前跑,頭也不回,遇人推人,遇攤掀攤,路上行人紛紛瞧看,指指點點,以為這唐家少爺突然得了什麼瘋病,也沒有人敢攔他。
忽聽前方鑼鼓喧天,嗩呐絕空,滴滴哇哇的響。唐玉衝到近前,原來是一對迎親的隊伍,排前一人身披大紅袍,座跨高頭馬。唐玉跳身一扯,將那新郎官拉下馬來,摔的那新郎官連聲叫喚。唐玉翻身上馬,掉頭向後,在馬肚上連腳踢蹬,那馬“噅兒”一聲嘶叫,向前奔去。
一眾人愣的不明狀況,鼓樂之聲頓歇,紛紛交舌詢問。
這時,又有一匹快馬馳來,看來勢全無停馬的跡象,一眾人慌忙向旁避開,“颼”的一聲,快馬疾馳而過。
唐玉騎著馬,口喊不聽,“駕駕駕”的連聲催促。奔到雲州城北門,守城兵衛還沒反應過來,唐玉已衝門而出。四名兵衛站在道中怒聲喝罵,又有一匹快馬疾衝而來,四名兵衛急忙向旁閃躲,有一人跑的慢,隻被唐飛快馬撞出兩丈多遠,死在了當場。
二人縱馬疾馳,一追一逃。唐飛在後不斷恐嚇叫罵唐玉,越是這樣唐玉越是心慌,知道被追上將必死無疑。
二人隻追到了一百五十多裡,到了一處山腳下。突然,唐玉坐下之馬猛失前蹄,一聲嘶鳴將唐玉掀下了馬背,摔的唐玉灰頭土臉,渾身脹痛。再看那馬已口吐白沫,力竭而死,唐玉暗嗔自己倒黴。
正怪責之際,聽到後麵唐飛已經迫近,顧不得身上疼痛,倒黴點背,爬起身來,急向右邊山上跑去。
唐飛追到近前,見馬死倒地,立即刹住馬步,四下張望。見右邊草木晃動,知道唐玉是往此處逃了,棄了馬,向右邊山上追去。
唐玉穿林蹚草,腳踩荊棘,身上的衣服被樹枝刮的稀爛,臉上、手上也刮了十多道血痕,可是大難之際哪顧得這些,隻能沒命價的往前跑。
唐飛也不遑多讓,亦是傷痕累累,他發心一定要抓住唐玉,以除後患,要是讓他活了下來,跑到天師城城主葉重那裡,憑著葉重和唐震的交情,不將自己千刀萬剮,五馬分屍才怪,是以這時的什麼叔侄親情全不值一提。
兩個人穿林爬嶺了好一陣,終於轉出了密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可唐玉看到這些卻頓時整顆心都涼了,隻見前方是一個山崖,已是一條死路。唐玉走到崖邊探頭望了望,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這山崖深不見底,其高不知幾何。
正無計可施,將要回頭之際,隻見林枝晃動,唐飛也氣喘籲籲的轉了出來,罵道:“臭小子,你倒是跑呀,沒路了吧。”
唐玉吞咽了一口吐沫,顫聲道:“你……你彆過來啊,要不然……要不然我跳下去。”
唐飛冷笑道:“你跳啊,我看著你跳。”說著向前走近兩步。
唐玉指著唐飛道:“我……我真跳了啊。”又向後看了一眼,心臟突突亂跳,雙股打顫,背心冷汗直流。
唐飛道:“你不要光是說,你倒是跳呀。”
唐玉突然語氣軟了下來,道:“二叔,這麼高,你……你真讓我跳。”
唐飛語重心長的道:“我也不想讓你死,但你不死不行。”
唐玉道:“可你是我二叔呀,你忘記了,我小時候你讓我騎大馬,帶我去看戲,給我買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是很疼我的呀,可是你……你為什麼非要殺我呢?”
唐飛歎了一口氣,道:“不要再說這些了,乖乖的跳下去吧,免得我動手。”
唐玉道:“不是,二叔,你還記不記得,我媽死了以後,有一次我爹打我,我晚上跟你睡,半夜裡發繞,是你帶我去看的大夫。還有一次,我洗澡溺水,也是你救得我呀,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我可是你親侄子呀,你就真的忍心?”說著語聲發顫,不禁兩行眼淚流了出來。
唐飛聽唐玉念及親情舊事,情到深處,心也慢慢軟了下來。
突然,天上一聲老鴰鳴叫。
唐飛聽到老鴰的叫聲,心腸突又硬了起來。眼中寒芒一閃,心一橫,倏地跨前一步,閃到唐玉身前,抬腿一腳踹在了唐玉的胸口。
這一著真讓唐玉猝不及防,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便直直的向山崖下墜去。
“啊——”
嘶戾的叫聲從崖底遠遠傳來,回聲響蕩,再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