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愣愣的抬起來,道:“你……這……哦,你是讓我烤火是吧,也對呀,我的衣服全都濕了。”看了看身上,先是沮喪,隨即眼中戾光一閃,恨聲罵道:“他媽的,都是那混蛋害的,我決饒不了他。”
呼呼喘了幾口粗氣,想想父親已經不再,而自己又受難於此,悲從中來,隻感覺去路茫茫,漂無所定,禁不住心裡一酸,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嚶嚶抽噎出聲。
那猛獸好似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在一旁匍匐臥地,發出“嗷嗷”兩聲柔和的叫聲,似是在解勸唐玉。
唐玉抬頭看著它,苦澀的“噗嗤”一笑,擦了擦眼淚,道:“幸虧還有你在這,我一個人也不會無聊,咱倆算是做個伴。”湊近火堆,撩著衣服烘烤。
突地眉頭一蹙,道:“可我這衣服已經爛成這個樣子了,算了,反正也沒人看,有得穿總比沒得穿好。”他這話也不知是跟自己說還是跟那猛獸說。
那猛獸四肢交錯站了起來,衝唐玉叫了一聲,擺了擺頭。
唐玉詫異道:“乾什麼?”
那猛獸又擺了一下頭,甩著尾巴向右走去。
唐玉知它是叫自己跟它走,也不知道乾什麼,但想總是有事,通過短暫的相處他已知道這猛獸頗通人形,全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害怕,手支著地站起身,隨在那猛獸的身後。
穿過一個通道,隻見麵前是一堵石壁。唐玉正要詢問,隻見那猛獸伸著前爪在石壁上按了一下,“呼啦”一聲,石壁向左推去,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洞門來,竟是一個石室。
唐玉甚是好奇,那猛獸向旁讓了讓,衝著洞門擺了擺頭。唐玉指著道:“你是讓我進去?”
那猛獸揚了一下頭,“嗷”了一聲。
唐玉走近洞門,探頭向裡張了張,見裡麵頗為寬敞,走了進來,那猛獸因身軀太大不能走進,隻能留在室外。
唐玉轉著身子四下瞧看,隻見裡側靠牆放著一張軟床,紅紗簾帳,花布被褥,疊放的整整齊齊。右邊靠牆擺著一張條形木桌,桌上立著一麵水晶打磨的鏡子,一把檀木梳子放在鏡邊,桌上還散落著幾支金玉鳳釵,四個精致的小木盒整齊的放在桌子右角,一把花紋木椅靠左擺放。
唐玉拿起一支嵌有兩顆珍珠的釵子看了看,又放在了桌上。打開一個小木盒,隻見裡麵盛著半盒已經乾巴了的胭脂,暗道:“看來這是個女人的房間,可是人去哪了?走了?死了?”想著又將木盒蓋了上,在原處放好。
轉過身來,左邊牆壁靠窗旁放著一個衣櫥,唐玉自言自語道:“女人衣服有什麼好看的。”扭頭欲走,但耐不住無聊手癢,還是將衣櫥打了開,隻見裡麵整整齊齊的放著十多套衣服,素紗,百褶,大氅,短褂,竟是有男有女。
唐玉好奇道:“怎麼還有男人的衣服?哦,是了,這裡一定住著兩口子。”朝門口喊道:“喂,那怪獸……不是,哎,這裡原來是不是住著兩個人?”
那猛獸隻是低著腦袋盯著室內,對唐玉的問話不理不睬。
唐玉又道:“這衣服我能穿嗎?”
那怪獸“嗷”了一聲。
唐玉也不知它“嗷”這一聲是說能還是說不能,心想:“這裡反正也沒人,我穿一件也不礙事,它帶我進來應該就是讓我換衣服的。”
朝門口看了一眼,在衣櫥裡挑挑揀揀,自言自語:“這個好看,不行,這是女人穿的,這件,這件太長了,就這件吧。”選了一件青色鏽紋的短褂,又拿了一條葛色的褲子,除去身上的破衣,將這乾淨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鬆了鬆身子,左右轉著看了看,笑道:“還挺合適。”
出來室門,對那猛獸道:“你看怎麼樣?”
隻見那猛獸目光深湛,怔怔的瞧著他,眼睛中似有些許悲苦,又似有些許喜悅。唐玉見它眼神如此也是一愣,一時間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心道:“莫不是它和住在這裡的人有什麼關係,我穿了這衣服讓它想起了什麼。”問道:“哎,這裡到底住著什麼人呀?”
那猛獸眨了眨銅鈴般的眼睛,“嗷”了一聲。
唐玉道:“你這‘方言’我也聽不懂,這樣,我問你,我要是說對了你就點點頭,要是不對你就搖搖頭,明不明白?”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指了指石室,比著手指道:“這裡以前是不是住著兩個人?”
那猛獸點了點頭。
唐玉又問:“他們是一對夫妻?”
那猛獸又點了點頭。
唐玉又再問:“他們是你的主人?”
那猛獸還是點了點頭。
唐玉接著問:“那他們人呢?”
那猛獸卻突然轉身向洞外走去。
唐玉愣了愣,跟著那猛獸走了出去。
出了通道,走出石窟,唐玉忽覺眼前一片明亮,陽光耀眼。他閉著眼睛定了定神,再睜開眼,隻見眼前是一個百花團簇的翠穀,綠樹紅花,交相掩映,四周青山遮蔽,高聳入雲,好似一個巨大的天井,陣陣香風撲麵而來。
他初時暈厥醒來便被那猛獸嚇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已身處在石窟之中,全不知這外麵的景象,這時看來真是福源天地。
居高下望,隻見前方百丈處是一條寬廣的河流,他迷迷糊糊記得之前他正是躺在那河流裡。再看左右兩麵,生滿了株株桃樹,桃花灼灼,盛開正豔,竟好似不會凋謝一般,細風吹拂下落英繽紛,花香夾雜著青草的氣息充滿了整個山穀,宛如仙境似的。
唐玉正自神怡,忽聽那猛獸叫了兩聲。微微一怔,朝那猛獸瞧去,隻見它擺著巨大的身軀向右走去。唐玉也感好奇,跟了過去。
走了一陣,到了一處峭壁前,隻見一個大土堆依著峭壁堆著,似是一座墳墓,可是既無石碑,也無銘文,也不知是誰的墳,見那猛獸領自己到此,想來應該是這原處主人的。問道:“這是你主人的墳嗎?”
那猛獸“嗷”了一聲,點了點頭。
唐玉又問:“那他們是怎麼死的?”
那猛獸卻四肢一蜷,在墳墓邊臥了下來,耷拉著巨大的腦袋,一副淒苦的神氣。
唐玉尬笑道:“我怎麼糊塗了,你又不能說話,問你也是白問。”說著心裡突然湧上一抹傷感,心道:“一定是它的主人死了它舍不得離開,就一直守著它主人的墳,這家夥倒是真夠忠心的,唉!不過也可憐,自己獨個孤苦伶仃的在這裡。”
他身處豪門,衣食無憂,整日隻知道吃喝玩樂,少有為他人著想的心思,沒想到此時卻會同情起一隻畜牲來。可能是他此刻自己獨處,與外界無擾,才能有這份靜心。
颯颯的山風陣陣襲過。過了一陣,唐玉道:“喂,你對這裡應該挺熟的,能不能帶我去轉轉?”
那猛獸抬著眼皮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在他身上舔了一下,領著他緩步向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