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隻停頓了一瞬,便即刻起身要去拿放在一側的外裳。
葉聽要攔她,她隻沉聲道:“你家家主既在偏室,這幾步路我去了也無妨,既是因救我才傷勢嚴重,我理應去看一看。”
葉聽見她如此主動自然是高興的,隻是不知家主此刻是不是再睡著,若是睡了當真可惜。
隻是蘇容妘走了兩步腳步又頓住,側身問她:“他衣裳可穿好了?”
既是被打了板子,說不準怕壓到傷口未整衣衫,她進去不方便。
葉聽初時未反應過來她言語中的意思,略一思索才想起來,家主許是還瞞著夫人呢。
“夫人放心去就是。”
她說放心,蘇容妘也不在猶豫,待進了偏室時,便看見屋中隻點著一盞微弱燭光,依稀能瞧清床榻上的人。
裴涿邂穿著月白色寢衣躺側臥在小榻上,高大的身姿多少還是有些彆去的,燭火映在他眉眼上,叫尋常看人時的那種冷意消散了不少,本就清俊的五官再此刻更填了幾分惹人心疼的意思。
蘇容妘眉心動了動,下意識緩步走至他麵前,靜靜看著他。
她從未見過裴涿邂這副模樣,鬢角稀碎的發似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燭光隨著她進來時帶起的微風輕輕搖曳,將他的眉眼照得忽明忽暗,左手的寬袍有一半垂落在地上,而他修長的手亦擎在榻外。
蘇容妘覺得心緒有些發沉,倒是也不想繼續打攪他,轉身就要走,可葉聽看著著急,一咬牙,幾步到了小榻旁,一把扣住家主的腕子扯了他一把。
裴涿邂被這一扯陡然蹙起了眉頭,大有轉醒的意思,蘇容妘亦是被她的動作嚇到,詫異看過去,用眼神詢問她。
可葉吟見家主還不醒,乾脆放開了聲音,恨不得就此給他吵醒:“這手在外垂落的久了,定是要麻的。”
蘇容妘更是驚訝,葉聽平日裡是伺候人,都是這般……生硬的嗎?
功夫不負有心人,裴涿邂確實醒了,但身子不適時被吵醒,脾氣又如何能好得?
他抬眸時,帶著冷意的眸子便向扣著自己手腕的人掃了過去,葉聽卻是先一步後退幾步,直接躲到了蘇容妘身後。
如此這般,她避無可避的,就這般毫無防備闖入了裴涿邂帶著寒意的眸中。
她被這眼神看的有一瞬的膽怯,似是在山林中誤入狼窩,被凶猛的野狼盯上,下一瞬就要被吃的血肉模糊。
她睫羽控製不住顫了顫,稍稍勾起唇角,露出個略顯僵硬的笑來:“你醒了?”
裴涿邂從未想過會一睜眼便看到她。
她身上的外裳將她身子包裹起來,發髻鬆散,分明是剛醒來的模樣,叫他有中錯覺,好似真成了對恩愛夫妻。
心悅之人在他受著病痛時出現在他麵前,叫他有一瞬覺得,身上的不適都能因為此刻的光景而消散。
他喉結滾動,聲音還帶著幾分沙啞:“嗯,醒了。”
礙事的葉聽在此刻退了出來,裴涿邂幽深的眸子盯在麵前人身上:“你來做什麼?”
蘇容妘因他的視線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幾步:“聽問你受了傷,又因我嚴重了,便想著來看一看你。”
大抵是因為做了五年的娘親,她此刻倒是想到了之前宣穆生病的時候,故而下意識地將裴涿邂垂落在地上的寬袍拉了上來,坐在了榻邊,抬手要去探他的額角。
裴涿邂因她靠近的動作呼吸一滯,抬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臂,眸色的眸子在此輕顫:“你做什麼?”
他聲音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慌亂,連帶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