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嬋在知曉自己給爹娘送的信了無蹤跡時,便已經對家中死了心。
父親在乎她,卻也更在乎蘇氏滿門,母親心疼她,可卻更憐惜弟弟,她自打決定讓蘇容妘替代她,便已經做好與家中斷了聯係的打算。
她注定要與臧擇行慈悲路,早晚要皈依佛門,親緣淡薄些也沒什麼不好。
可她被關在蘇容妘情郎手中時,到底還是給家中去信一封,也是這石沉大海的信徹底斷了她對家中的念想。
被暗中送回家後,她隻覺神思渾濁間聽到娘親的哭聲,竭力睜開眼,果真瞧見娘親正在她跟前,拉著她的手:“我的嬋娘,你怎得命這般苦啊!”
蘇容嬋心中有片刻的柔軟,但她隻嘴唇動了動,還沒蓄滿說話的力氣,便被娘親的喋喋不休打斷。
“那裴家仗勢欺人,我好好的女兒嫁過去,竟是被折磨成這副樣子送了回來,我、我真該去縣衙狀告他!”
此刻,屋中傳來父親的嗬斥聲:“慎言!”
蘇容嬋眼眸向聲音來源處轉了轉,這才發現父親正坐在屏風旁的小炕上,半張臉湮沒在陰影裡,讓她看不清父親的神情。
娘親心中不悅,仍舊在委委屈屈的哭著:“慎言慎言,你除了會說這兩個字你還會說什麼?現在好了,什麼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你滿意了罷!”
她在埋怨這門親事,隻是蘇容嬋心裡想。
當初這門親事,娘親不是也樂見其成嗎?
終日裡看著她學規矩、教導她聽順夫家、催促她給新婚的丈夫吹枕旁風隻為給弟弟謀前程的的,不也都是娘親嗎?
與相熟官家夫人吹噓這門親事的是她,怨怪她不能在婚前討裴家歡心,以至於婚事被拖延的也是她,可她這時候怎得把自己摘的這般乾淨,好似隻有父親一個人是黑心的一般。
明明他們夫妻兩個,無論是心腸還是謀算,都是最般配的。
孫氏心中憋屈,抱怨起來更是沒個顧及,連帶著數落起已經氣息奄奄的女兒:“當時那喪門星我就不同意你將她帶回來,可你偏生了顆善心,給了人家吃穿,還把她和那孽種一同帶到了裴家去,我攔了你多少次,你聽了嗎?這下好了,瞧瞧給你害成了什麼樣子!”
蘇容嬋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笑來,孫氏看在眼中,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你怎得還笑得出來!”
蘇容嬋眼眸垂下,省著力氣什麼都沒說。
娘親還什麼都不知曉呢,竟真以為是她那庶姐將她的東西搶了去。
她懶得去解釋什麼,隻節省著力氣,她回家了,等著讓娘親為自己尋上大夫接好骨頭,即便是日後有些跛腳也沒什麼,待身上發熱的症狀退了去,她就自請離家,在去尋臧擇。
爹娘會同意的,她一個和離歸家的婦人,也難再議上什麼好親,不用等太長時間爹娘便會瞧她礙事,等她離家之時,定不會有人攔著她。
她恨不得自己這傷趕快好起來,她想見臧擇,非常想,她想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麼要向裴涿邂保下她?
腦中是臧擇那副無悲無喜的模樣,這樣聖潔的佛子,是不是也終於單獨為她側目?
她太心急了,強撐著打斷娘親喋喋不休的言語:“娘……請個大夫來罷,女兒身上疼。”
她發熱得太久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好似被灼燙過一般。
隻是她這話剛說出口,娘親的聲音便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