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著街道閒逛,可昔日繁華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顯得十分冷清。
陳順才拐過街角,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坐在水井旁,她的身旁有一具屍體,隻用草席子裹著,連兩隻腳都露在外麵。
陳順才心中咯噔一聲,上前一步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如今西安城中的百姓畏清軍如虎,看到清軍士兵是有多遠躲多遠,而這個小娘子卻似渾然不怕,孤身一人坐在這兒,不知是為何。
那小娘抬頭瞅了陳順才一眼,哽咽道:“我爹爹死了,我要賣身葬父。”
“那死去的人是你爹?”
陳順才又瞥了一眼那瘦骨嶙峋的屍體,咽了一口吐沫道。
“我爹爹是被活活餓死的。”
小娘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似乎隨時都能溢出來。
“呃,那李闖不是愛民如子嗎?為何會眼睜睜的看著百姓餓死?”
陳順才有些感到難以置信,要知道李自成可是一直以闖王來了不納糧為口號的。
“愛民如子?不過是說說罷了。”
小娘冷笑一聲道:“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吃他娘,著她娘,吃著不夠有闖王。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這是闖軍打進西安時常傳唱的,大夥兒便真的信以為真,認為闖軍進了城大夥兒便有救了。誰曾想闖軍進了西安,李闖自己住進了秦王府,隻知道給部下分錢分糧,卻把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忘到腦後去了。我的爹爹便是活活餓死的,也不見李闖分一粒米來。”
陳順才隻覺得喉嚨像卡著一根骨頭似的十分難受。
過了良久他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二丫。”她猛然把頭抬起,高聲問道:“你若是出銀子幫我把父親下葬,我便把自己賣給你。”
啊!
陳順才隻覺得腦子一懵,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搶個女人回家做媳婦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可他卻從未想過買一個女人......
但不知怎地,一看到二丫那強作堅定的眼神,陳順才便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你不怕我嗎?”
憋了良久,陳順才問出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問題。
二丫表現的實在是太堅強了,陳順才怎麼也想不明白。
“怕?為什麼要怕?”
二丫苦笑道:“我兩個哥哥都被李闖抓壯丁戰死在潼關了,我娘親病死了,我爹爹餓死了,隻剩下我孤身一人,我有什麼好怕的?”
稍頓了頓,二丫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是漢人,你也是漢人,雖然剃發留了辮子,也改變不了這點。我能嫁給一個漢人,總好過嫁給一個韃子。”
“不,我不是.......”
陳順才連連擺手,他極不情願記起他是一個漢人的事實。他明明已經抬旗了啊,為何還擺脫不了漢人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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