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楚雲飛的疑惑。
劉樹增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而後接著道：“他是清華畢業，棄筆從戎、算是五團重點培養的軍官。”
“有點意思了。”楚雲飛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之後轉頭看向了一旁副官的趙鵬程：“給五團那邊打個電話，讓他人過來一趟。”
“是！”
楚雲飛接著將目光放向了不遠處安穩站崗的李靖忠。
若是他印象之中的那個陳峰，李靖忠跟在陳峰的後麵要好過跟在自己身邊。
現在的自己太忙了。
忙到培養一個趙鵬程已經算是極限。
現如今的他已經沒有多少的精力去培養李靖忠。
參謀部的工作比之前繁忙的多。
得到楚雲飛將羅衛國從新編十三指揮官的位置，提到他這邊來。
就是為了分攤工作。
方立功好用、是個賢內助、多麵手、能力又強。
但也不能往死裡麵用、現如今的方立功戰時需要承擔的工作遠超以往。
張大雲也被此戰折騰的夠嗆。
現如今已經被楚雲飛放了個小長假、回家探親去了。
等張大雲返回總部的時候，方立功也會休假。
趙鵬程通知完之後、楚雲飛也看完了手上的繳獲彙總。
重武器：九一式105毫米榴彈炮兩門、94式75毫米山炮六門。
輕武器：三八式步槍五千三百六十三支、四四式騎步槍一百三十七支、三八式卡賓槍七十六支。
機槍：歪把子機槍一百七十六挺、九二式重機槍六十九挺。
支援武器：八九式擲彈筒一百六十九門，九二式步兵炮七門。
彈藥：六五槍彈七十五萬發，擲彈筒專用榴彈一千七百五十枚、75毫米炮彈六百三十枚、105毫米炮彈三百一十五枚。
繳獲數量相較於日軍裝備數量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確實很少。
對此楚雲飛本就不意外。
若是正麵戰場的作戰靠繳獲，根本無法彌補消耗。
需要強大的軍事工業體係支撐這樣的大戰。
不過，彈藥方麵、六五槍彈能夠繳獲七十五萬發，
按照以往的作戰經驗，能夠繳獲日軍作戰攜帶量的二十分之一，算是非常不錯了。
這次作戰竟然能夠繳獲出七十五萬發，讓楚雲飛驚訝不已。
畢竟，日軍的槍法雖然很好。
但不代表他們的彈藥消耗量不多。
日軍的分步兵班組進攻戰術之中的第一核心是擲彈筒、其次就是機槍。
這群小鬼子們也是知道機槍使用頻繁、所以才會想著從機槍方麵去節省彈藥。
否則的話，也不會出現這麼多的反人類設計。
“僅從當前的繳獲數量來看的話，遠遠不到本次作戰消耗的十分之一，目前我軍已經沒有了彈藥儲備、長治的軍械倉庫、彈藥倉庫現在已經空空如也。”
劉樹增現在的工作算是輕鬆了。
隻是，這種輕鬆，並不是他想要的。
強敵環伺的晉東南地區。
手上沒有武器彈藥、劉樹增隻會覺得心裡麵不踏實。
“這件事情很快就得到解決，目前美國佬給的那一批武器彈藥已經到了陝西境內，最遲五天便可以運抵長治。”
“有了這些武器彈藥、隊伍的戰鬥力也能恢複不少。”劉樹增說著又想要摸向放在兩人中間的香煙。
李靖忠邁步走進值班室之中、在楚雲飛的身邊耳語幾句。
刺啦。
劉樹增點燃了手中的火柴。
楚雲飛起身笑罵趕人:“拿走，在我麵前抽幾根了，你狗日的在我這讓我吸你這二手煙呢？”
劉樹增切了一聲拿起了桌上的香煙：“那長官我就先回去歇著了..”
“滾蛋。”
劉樹增離開之後，楚雲飛也沒能夠得到片刻的清靜。
史密斯道格拉斯來了。
楚雲飛簡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邁步走向了會客室。
“談的怎麼樣？”
“美國人答應提供鋼爐了？”
“3噸煉鋼爐三具，直接從仰光那邊轉運運輸過來。”
“貨從哪裡來的？”
“不是，從緬甸拆運、英國佬的投資計劃中止了，他們不願意繼續將自己為數不多的資源消耗在緬甸殖民地上麵，我判斷他們此舉多半是想要更加專心歐洲事務。”
“史密斯上校強調，三具三噸級穆爾式電弧爐已是他們的極限。”
楚雲飛眉頭一挑：“立功兄，這才不到一個小時，美國人會交底嗎？”
“史密斯道格拉斯上校的誠意很足。”方立功點了點頭。
楚雲飛搞這些鋼爐回來。
並非是為了生產火炮。
僅僅隻是為了生產炮彈、槍械。
至於原因，眾所周知。
江南製造總局“馬丁”平爐生產出來的鋼鐵是傳統的碳素鋼。
這種東西在十九世紀確實是最佳的兵工鋼料。
但江南局煉鋼廠品質穩定下來之後。
西方列強的兵器用鋼材卻出現了翻天覆地的大躍進！
耗資白銀兩百萬、潛心研究二十年的江南局煉鋼廠一朝落伍！
“合金鋼革命”之後，江南局的槍炮鋼就成為了廢物。
鎳鋼、鉻鋼、鎢鋼價格非常高，一般工業不會使用。
但是所有強國都心照不宣的選擇將其運用在兵器工業上麵。
製作火炮、這個時期使用的是合金鋼。
其製造出來的火炮性能、尤其是射程方麵是碳素鋼的兩倍有餘。
不僅僅如此。
如果是想要生產火炮的話。
火炮的撞針必須要至堅至韌。
複進機的彈簧也必須要達到驚人的降伏強度與伸長率。
在往複磨耗之中承受更大的交變應能力。
炮架也無法繼續使用鑄鐵、否則的話無法承擔新式火炮的壓力。
至於上海兵工廠所使用的合金鋼。
實質上是奧地利工廠外銷的成品，上海兵工廠實質上隻是個裝配工廠。
一直到抗戰爆發之後。
基本上參戰的各個主要國家生產的鋼鐵數量都在數千萬噸。
但是民國呢？
上海鋼鐵廠、第三兵工廠的西門子1.5噸電鋼爐。
YN省辦中國電力製鋼公司美國匹茲堡0.5噸電爐，但是這東西僅僅隻是能夠製造工具，無法應用在軍工產業上麵。
民國的百水橋研究所材料實驗處在抗戰時期自製了一座小爐，搭配自製的坩堝、勉強能夠生產極少的合金鋼，但不具備使用價值。
真正有使用價值的合金鋼廠是重慶電力煉鋼廠的第二十四兵工廠。
一座3噸的“穆爾”式電弧爐。
在抗戰期間又自行安裝一座戰前購買的德國產三噸鋼爐。
就是這兩個鋼爐，在抗戰時期生產了鋼材一千餘噸。
所有的鋼爐隻是勉強供應步槍、機槍的生產，至於火炮用的特種鋼材。
即便是後麵仿製的那些PAK36，也僅僅隻是試製的層麵。
畢竟沒有鋼材。
如果美國佬的這三座鋼爐真的抵達晉東南地區，楚雲飛的晉東南地區將會成為事實上的國內煉鋼“大廠”
其煉鋼能力甚至都要超過常凱申這個委員長！
一想到這裡，楚雲飛就不由得歎了口氣。
民國是真他娘的窮啊。
推開會客室的房門、楚雲飛的臉上掛上了微笑。
史密斯道格拉斯上校迅速起身邁步上前：“楚死靈。”
“史密斯上校，請坐。”
“這位是？”
“這位是從國內趕過來的工業專家，加西亞·阿諾德先生。”
“您好。”
雙方友善握手，圍繞著第三輪援助方案。
雙方談判持續了許久。
主要是對鐵礦原材料的提供、以及鋼爐設備數量方麵進一步的商討。
先說說鋼爐。
若是隻有三具三噸級穆爾式電弧爐。
就算常凱申不主動開口提。
楚雲飛也會給上一具聊表心意。
西北製造總局（原太原兵工廠）那邊也需要給上一具。
最後一具才會留到自己這裡。
閻老西得態度非常明確。
楚雲飛很聰明，他自然知道閻老西想的是什麼。
有些時候也需要裝傻充愣。
西北製造總局好說。
本質上就和楚雲飛自己控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他開口要什麼。
閻老西給什麼。
畢竟晉軍還是閻老西當家。
現在日子緊巴巴的。
一塊窩窩頭也不能全讓楚雲飛吃了。
閻老西畢竟還要照顧其他的老兄弟。
至於鐵礦原材料。
這件事情最讓楚雲飛感到棘手。
全麵戰爭開始之前、國內大多數的鐵礦原料的出口地正是日本。
甚至國內絕大多數的工礦企業投資方不是西方國家就是日本。
導致絕大多數的礦產資源出口到國外二次加工之後再高價購入國內..
然後才能成為國內軍工企業的生產原料。
抗戰爆發之後。
資源委員會統籌全麵工作、內遷之廠礦企業448家、機器材料七十萬噸，技工一萬兩千人。
值得一提的是。
這裡麵機械工業占比44.4%
化學工業占比12.5%。
鋼鐵工業僅占比0.2%。
礦業1.78%
這些都屬於國防工業的一部分，總計占比60%
陝西一地接受了其中的67%的產業。
其中就有楚雲飛最為需要的礦產產業。
當然了楚雲飛也不是需要他們彆的東西。
而是需要他們的生產設備。
要知道長治被稱之為煤鐵之鄉！
長治鐵廠使用的原材料就是長治鐵礦直接供應的。
閻老西在戰前儲備了一些生產原料。
但太原兵工廠的產能無法滿足戰時所需。
尤其是成為西北製造總局之後的“太原兵工廠”，產能最高也隻有之前的七成。
鋼爐搞回來之後，還需要解決鐵礦的開采以及原材料生產方麵。
可經過雙方討論簡單討論之後，美國人並不願意加大援助鐵礦開采設備。
即便楚雲飛願意讓出三成的股份，美國人也不同意。
持續加碼到了四成半。
美國人依舊沒有同意、楚雲飛隻好放棄。
似乎在美國人的眼中。
山西鐵礦質量不高、沒有多少的開采價值，這是個賠本生意。
美國人不給設備，那就人工挖。
楚雲飛沒有彆的選擇，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隻是這一輪談判下來。
楚雲飛深刻的體會到了為什麼會出現造不如買的情況。
經過他和方立功兩人簡單的計算。
對於現如今的民國而言，還真他娘的是進口。
至少在三年五年內、進口的成本要遠小於自己生產。
隻是。
楚雲飛自然不可能接受美國人提出的出口方案。
轉而尋求獲得更多的生產設備。
後續的談判進行依舊非常艱難，讓楚雲飛一時間深感疲憊。
無奈之下的他隻好一封電報直接發到了統帥部。
請求場外援助。
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常凱申當即派出了兵工署署長俞大維乘專機前往晉東南地區參與談判。
並且將準備去香港赴瑞士的張靜江這尊大佛請了回來。
希望他能夠主持山陝等地區的工業體係建設。
看到這封電報的時候。
楚雲飛也是一怔，腦海之中飛速轉動，思考張靜江的身份。
俞大維他印象很深。
浙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