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郭蒼茫外,山河浮眼底。
好在眼下各地大抵平靜,即使山賊盜匪。
見荀彧一行二十餘騎,還有幾個披甲騎士,知身份不凡,也不敢出來阻攔。
況且一路經過亭、舍,也是較為安全。
日頭漸漸西斜。
青州高唐縣地界,已可眺目遠望。
河畔之隔,對岸是大片的長林豐草,不遠處一畝畝耕田,農夫正在辛勤勞作。
灌溉的木質水車,借著水勢緩緩轉動輻條刮板,裝滿了的河水被逐漸提升上去。
臨頂後,水鬥又自然傾斜,將水注入渡槽,流進開辟的溝渠,灌溉到農田裡。
好一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景象。
待船官謹慎的檢驗完“過所”和身份後,尋問了句,為何公乾而來?
荀彧身為作主的人,站出來不慌不忙施禮道:“聽聞盧公閒居在平原,故特來拜訪。”
“路過此處,需暫借歇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船官聞言輕微頷首,側身子指著縣城:“往此麵再行七、八餘裡有傳舍,可以暫住一宿,但馬匹的糧草還需另付。”
“這是自然。”荀彧則點頭輕笑,溫雅如故。
哪怕在冀州一路過來,草料也皆需付錢。
更何況在人生地不熟的青州。
他有些好奇地問了管理渡河船隻的船官。
“日暮將至,為何農夫還不返家歇息,尚在田中勞作?”
船官回答道:“如今處於小麥的拔節期,主莖長出穗部,不趕緊除蟲除草,運籌肥水等收麥時,哪會有好收成?”
“況且如今不多存儲糧食,萬一旱季突然而至,如何生存?”
“使君常說,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身為肩挑糧秣的農夫,更要如此!”
“青州時人皆知,天下萬民以食為天,人無糧數日不可活,農事強則天下興。”
船官昂首挺胸手撫長須,說的凜然大義。
動作神情極為熟練。
每回外人來到青州,都像外鄉人去到京都一般,問這問那,好奇不已。
他早就摸索出一套,令人欽佩莫名的舉止。
往往那些人聽到後邊那一句,都不由感慨。
不愧是盧公高徒,擊破四十萬黃巾的劉青州。
話語裡都蘊含深意。
叫人思索後,又回味無窮啊!
不知為何,每當這個時候,船官的心裡就特彆爽快。
就好像讚揚他一般。
“唔!?”
怎麼此子還不上套?
船官轉過身去,靜停了會兒。
笑容略微僵硬,但身後的文士卻並無反應。
苦哉!屢試不爽方法,今日竟然失效。
看來又要換,另一套方法了。
還是劉使君說的對,東方不亮西方亮,此套不行,不如換彆套。
轉身頭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文士,以及遠處取水囊喝水,並未過來的騎士眾人。
暗道一聲,無趣。
正準備要走,卻聽見——“等等!”
船官不耐煩的回過頭去,隻見頭戴巾幘的文士,鄭重朝他揖禮:“長吏所說的使君,莫非是盧公弟子劉青州乎?”
來了,這該死的熟悉感終於來了。
船官壓下欲要翹起的嘴角。
負手在背,語調清淡道:“正是唔……劉青州!”
那副語氣,雲淡風輕的語氣,仿佛說出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