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懷疑大祭司的話,因為大祭司是神廟裡唯一能夠攀上祭壇,每七天就為神明打掃一次寢宮的那一個人。
“那……那個小孩子毀掉的是什麼?”
祭司們紛紛頭皮發麻。
“我也想知道這一點,派人跟著他們,看那個小……那個人要將守夢女王帶去哪裡。”大祭司的眼眸劇烈的在閃爍。
“末日將至,我們不能再失去一位守夢女王了……”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
帶著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
當邁入這座龐貝古城。
伊恩才真正感覺到自己踏入了曆史。
周圍是古老的建築,街道上人們穿著樣式奇特的長袍,用一種古意大利語在進行交流,其中也有人混雜著一些古英語。
也幸虧伊恩為了鍛煉【語言精通】的能力學習過地球上大多數的語言,否則他恐怕在這個時代想要和彆人進行交流都非常困難。
“裡德爾也學過這些語言嗎?”
伊恩還是忘不掉自己心心念念的黑魔王。
當然。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周圍那些新鮮的事物所吸引——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異域風情,市場上擺滿了新鮮的水果和手工製品,街頭藝人在表演著雜耍,孩子們在街道上嬉笑奔跑,高度發達的古代文中人們安居樂業。
就在伊恩四處觀望的時候。
一群身著鮮豔紅袍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步伐沉穩,眼神中透著一種神秘的威嚴,所到之處,人們紛紛投以敬畏的目光。伊恩憑借著巫師的直覺,斷定這些紅袍人絕非普通人類,他們身上散發著魔力的波動。
“他們是守夜人。”小女孩卡珊德拉小聲為伊恩解釋,“是這座城市主人所建立的組織,維持整個城市穩定的執法者。”
不得不說。
這樣的情況確實有些出乎伊恩的意料。
“巫師和人類和諧共處,並且巫師還成為了律法的守護者?”說實話,伊恩覺得格林德沃或許會非常喜歡這樣的地方。
“城市的主人是誰?”
伊恩的好奇心已經被徹底勾了起來。
格林德沃憧憬的巫師至上的世界,居然在兩千年前就已經存在,這絕對算得上是估計魔法史的學者也沒有發現的奇跡。
“是一個巫師。”
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有機會的話還真想見見這樣的巫師。”伊恩跟著小女孩卡珊德拉走馬觀花,他甚至看到了有巫師在路邊售賣魔法藥水。
人們對此竟然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更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抗拒。堪比巫師烏托邦一樣的世界,或許這也是它為什麼會毀滅的原因。
“你說的嚇人的事情在什麼地方?”伊恩當然還記得小女孩卡珊德拉帶自己進城的原因,他發現卡珊德拉將自己帶到了一處醫院。
是的。
醫院。
儘管上麵沒有紅十字的標識,儘管它的名字也不叫做醫院,而是一處埃斯科拉比俄斯的神殿,可它確實是一所正兒八經的醫院。
伊恩都看到了不少從裡麵拿藥出來的人。
“從一個多月前開始,龐貝科爾內裡亞就流行起了一種怪病,神殿一直在隱瞞,不過我通過我的“天目”看到了他們隱瞞的東西。”
“那是一種邪惡的魔法造成的疾病。”一邊說著,小女孩卡珊德拉將伊恩帶進了神殿,在不少人彎腰對她行禮的注目下牽著伊恩走進了神殿深處。
這是一處裡閒雜人等禁止入內的區域。
一片靜謐之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照在這片被遺忘的土地上,與神殿前的莊嚴肅穆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很多感染瘟疫,或者尋常藥物無法治愈的病人,都會被安置在這後麵。”卡珊德拉依舊在小聲為伊恩進行著介紹。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身著古樸長袍的祭司迎了上來,他的眼神中帶著審視,先是看了看小女孩卡珊德拉,隨後警惕地看向伊恩。
“卡珊德拉女王,您不該帶陌生人來這裡。”年長的祭司對年幼的卡珊德拉帶有尊敬,不過卻對伊恩帶著極為強烈的防範心理。
“萊恩祭司,這是我們的神明,他和我想要看一看那些被你藏起來的病人。”卡珊德拉或許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
然而。
伊恩卻是尷尬得滿臉通紅。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女孩當著彆人的麵也在如此稱呼自己。眼見祭司目光怪異的看向自己,伊恩連忙擺手進行起了解釋。
“我隻是一個旅行至此的巫師,對魔藥學有些研究。”他從口袋中掏出一瓶瓶精致的魔藥,那是他用好叔叔的優質材料配置的超優質魔藥。
祭司看著伊恩手中的魔藥,眼神微微閃爍,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傑出的作品,你的老師一定非常厲害。”
很顯然。
這是祭司將伊恩的作品當做了伊恩老師的作品。也不難理解,畢竟,彆說是古人了,就是放在二十世紀也很難有人會相信一個小巫師能配置出大師級的魔藥。
“這件事我們連守夜人都沒有通知,沒想到您的天目居然也能發現……確實,正是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才能守護住我們的城市。”
祭司目光感慨和欣慰交織的看了一眼卡珊德拉。
在卡珊德拉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避目光的時候,他再次看了一眼伊恩,“跟我來吧,希望來自遠方的旅者能治愈這罪孽的詛咒。”
說完。
祭司就帶著伊恩和卡珊德拉穿過一道道錯綜複雜的走廊。
通道兩旁的牆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和圖案,又是和那種高塔符文類似的與神有關的魔文,伊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暗自記在了心中。
過目不忘。
對於他這樣的人而言隻是基操。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間隱蔽的房間。房間裡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
“哢嚓!”
祭司打開了地板下的暗門。
抬起手。
一團光球就浮現在了他的手中,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地下階梯——這一手沒有魔杖,沒有念咒的魔法讓伊恩更加驚奇。
“果然,摩根老師是對的,古代的巫師還真不需要魔杖。”正所謂眼見為實,伊恩到了這個時候才完全確定了徒手施法的可能性。
什麼?
摩根也徒手施法?
傳奇女巫能拿來當正常的參考對象麼!
“這裡是病房?”
伊恩跟在卡珊德拉旁邊,他們跟在祭司的身後一路往下,周圍潮濕且陰暗的環境,讓他感覺到了鼻子有些不舒服。
“以前這裡是地牢,現在用來作為隔離病房。”祭司言簡意明的給予了回答,聲音沒什麼情緒起伏的感覺。
地牢深處的石階盤旋向下,伊恩的鹿皮靴踏在青苔斑駁的台階上,魔藥瓶在腰間叮當作響,祭司長袍的紋章在火把下泛著冷光。
“到了。”
祭司推開鏽跡斑斑的鐵門,腐朽氣息撲麵而來。房間裡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這些病人全身都在乾枯,皮膚皺巴巴的,像是被抽乾了水分。有的病人隻是手腳開始乾枯,而有的則已經全身大部分都呈現出腐朽的狀態,情況輕重不一,但毫無疑問,他們都在朝著成為一具腐朽乾屍的方向發展。
“不要看他們的眼睛。”
祭司一邊提醒,一邊拉住了要跟著伊恩一起靠近的卡珊德拉。他低垂著頭顱,就像是其他幾個在這地牢病房裡照顧病人的祭司一樣。
“這是什麼情況?”
伊恩靠近了其中一個病人,最靠近門邊的男人正抬手去抓水罐,他將水罐遞給了這個人,這個人用沙啞的聲音感謝了之後就開始猛猛灌水。
“毫無疑問,是一種詛咒,我們巫師無法解決的詛咒。”帶著兩人來的祭司點燃牆角的熏香,紫煙中傳來沙沙的蠶食聲。
“這個人是誰?”
牢房裡其他祭司看到了伊恩,不禁是有些困惑的看向了萊恩祭司。
“他是一位魔藥大師的學徒,替他的老師來查看一下情況。”萊恩祭司果然對伊恩有誤會,不過這個解釋伊恩倒也沒有反駁。
“有大城市的人聽聞了我們這裡的情況嗎?”一個女祭司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什麼,隻是關心這些病人是否能得到救助。
“或許?”
萊恩祭司疑惑的看向了伊恩。
他也不太了解情況。
若非擔保人是這個城市的守夢女王,他肯定不會隨便帶陌生人進來。
“我需要了解一下情況。”
伊恩沒有解釋,而是皺起眉頭,不斷查看著數個不同的病人——他們的情況完全一樣,甚至病情的進展也是沒有任何區彆。
什麼意思呢,就是說這些病人身體乾癟下去後,皮膚表麵上的那些溝壑竟然都是完全一致,同一個地方的溝壑形狀在不同的人之間沒有任何區彆。
這絕對是非常詭異的情況。
“我們隻知道他們隻剩七天的壽命了,七天一過,就會成為一具和人不再沾邊的東西,某種邪惡無比的可怕生物。”
“聖油也無法延緩這樣的進程,恕我說一句冒犯的話,但我認為,即便是魔藥大師也是一樣,不可能戰勝的了這樣的詛咒。”女祭司掀起一個病人身上的麻布,露出布滿龜裂紋路的胸膛,不斷地為病人擦拭著某種油狀物。
“這是已經步入最後一天的病人,它即將被詛咒徹底扭曲和轉換……”女祭司的聲音悲傷,一直保持著甚至都不去看病人臉龐的狀態。
“這種形態……”
伊恩湊近了摸了摸所謂的晚期病人。
熟悉的手感。
熟悉的結構。
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種生物煉金的產物!”是的,伊恩見過這樣形態的人形怪物,那就是在之前那個神廟當中的祭壇裡麵。
青銅房間,王座之上。
被伊恩摧毀掉的怪物就是這樣。
一模一樣。
哪怕是在乾枯的溝壑和身高以及形態上都是沒有任何區彆!
“啊?你……你之前殺死的就是這個嗎?我當時沒敢多看。”卡珊德拉被萊恩祭司捂著眼睛,聽到伊恩的話後頓時驚呼出聲。
“你們已經遇到過這種東西了麼。”
萊恩祭司的表情很是驚慌,連忙檢查蹲身檢查起了卡珊德拉的眼眸,在一番仔細的凝視之後他才慢慢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萊恩祭司慶幸的語氣讓伊恩困惑。
“有人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嗎?”
伊恩看了看周圍那些祭司,這些祭司已經是圍上來查看起他的眼眸了,好似在確認了伊恩沒有遭到“感染”後這才散開。
“這是我們損失了好幾個同伴,還有不少的居民,這才洞察到的一個詛咒傳播規律。”萊恩祭司語氣沉重的開口解釋。
“這些病人的眼眸裡,有一種特彆的圖像,所有隻要看到過那個圖像的人都會遭到詛咒感染,即便是我們這些身負神恩的祭司也無法幸免。”
萊恩祭司的話帶著悲痛,其他幾個祭司也是麵露傷感,女祭司更是在抽泣,感知到情緒的伊恩知道這是女祭司死掉了親人。
“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詛咒!”伊恩大為驚愕,他通曉黑暗力量,卻是根本沒有聽到過如此霸道而又不講道理的詛咒。
神恩都無法進行驅散的詛咒?
有這威能。
三大不可饒恕咒恐怕都隻能算是弟中弟。
“它就是出現了。”
萊恩祭司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我們那些中招的戰友,夥伴,隻是在死之前給我們留下了他們所做出的判斷,幾位祭司都是在臨近變成怪物前給出的提示。”
萊恩祭司說到這裡的時候便停頓遲疑了起來,仿佛是不知道該不該給伊恩這個陌生的外來者透露祭司用生命換來的信息。
“我們能信任你嗎?”
萊恩祭司有些不確定的凝視向了伊恩。
“你們還能信任其他人嗎?”
伊恩則是平靜的和萊恩祭司對視在一起。
他進行了一波反問。
“……”
大抵是覺得伊恩說的有道理,在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萊恩祭司還是緩緩開口,用沙啞而又沉重的聲音慢慢說道。
“尋常的詛咒,當然不可能有這樣的威能,這是凡人無法觸及的層次,一種我們巫師恐怕根本無法理解的力量。”
萊恩祭司語焉不詳。
“什麼意思?”
小巫師皺眉追問。
“和這些病人眼中的圖像有關,那本就不應該是出現在凡塵俗世之間的身影,我們的祭司死前在向我們呐喊……”
萊恩祭司看了看其他祭司。
停頓片刻。
“凡載天使之物,終將成為天使……這就是詛咒的源頭,有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物,然後就被那不屬於凡間的事物同化了。”
“這種同化,在波及所有人,波及所有從最初那個注視者眼中窺探到那縷身影的可憐人,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去看他們眼睛的原因。”
“你若和他們對視,你的眼中也將承載你無法承載的……天使。”萊恩祭司聲音悲憫,還帶著一股子難以察覺的絕望。
地牢裡的氣氛有些沉寂。
“這……”
伊恩感覺自己的頭很癢。
不是要長出腦子了。
就隻是單純的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而已。說實話,萊恩祭司的話的確聽起來非常嚇人和恐怖。
不過。
如果用超越這個時代的煉金術眼光去看,類似的生物煉金手段不是不能做到,一千年後,斯萊特林的筆記會提及類似的手段。一種根植於煉金造物當中,可以通過這類方式進行傳播的【模因】詛咒。
它的開創者是誰斯萊特林沒說。
不過。
使用的門檻斯萊特林說的卻很清楚——需要至少是一位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