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台至棗莊,四小時高鐵車程,顏歡停腳出站時,正午剛過。
根據秦會長所說,常老意識尚存之時,曾執意要來台兒莊一趟,出於對老人家心理精神的考量,家裡人將其安置在了古城旁一處鬨中取靜的清幽雅苑內。
從入住台兒莊古城至此,已經有三個月的時間,而老人家昏迷已長達一周了。
出了站,公司派遣的工作人員早早就在出站口等候,顏歡未做停留,隨著公司的車直往常老住處。
車臨近了古城周圍,人漸漸多了起來,兩人便換作步行。
顏歡瞧見周圍是徽派、嶺南、閩南等風格迥異的建築,它們傍河而築,前有臨街店鋪,後有運河碼頭,“順天然、親人和”,既有北方的壯觀沉實,又不失南方的靈巧秀美,美得落落大方,美得玲瓏剔透。
“俺們這兒不錯吧!1938年抗戰的時候啊,因為台兒莊戰役,這裡可是化作了一片廢墟呢,台兒莊大戰勝利七十周年,重建計劃啟動,這之後它才是涅槃重生了。”
這引路的司機興許是本地人,講起一些事情來如數家珍。
他笑了笑,指了指一連排的徽派建築,“我聽奶奶說,那地方改建前是一連串的小巷,難走的很,戰時我爺爺和四個朋友在那同十幾名日本異人交過手。”
“陰陽師,忍者,浪人武士···什麼鬼玩意兒都有。我爺爺和那四位老前輩算是物以類聚,五個人愣是把金木水火土的五行遁術給湊齊了,一個個全學的苟命術,算是給難為壞了。”
顏歡心一緊,“那五位前輩都逃出去了?”
“全交代出去了。我爺爺學的地行仙,知道十幾個鬼子是去截殺某位重要人物,五個學苟命技的硬是用遁術拖了他們半個鐘頭,我奶奶說,我爺爺慫了一輩子,就硬氣了那麼一次。”
“不過也就那一次了。”
引路人語氣中滿是驕傲,又指了指旁邊一條慢悠悠流淌著的小河。
“這是延順著某處壕溝挖開的,先前灌溉,後來觀賞,不過最開始它裡麵的水可沒這麼清澈!”
“這個店的黃花牛肉麵不錯,這可有些年頭了,等事情結束了小師傅可以來試一試。”
“來,小師傅,咱走快一點!之前說好了帶常老一起逛的,都沒等到機會,等他老人家醒了,我可得請天假,好好的給你們將這邊兒說道說道。”
顏歡掃一眼店鋪的古典裝潢,總感覺有些心不在焉。
引路人腳步越來越快,嘴中依舊滔滔不絕,他臉上的笑幾乎是從嘴角溢出來的,根本就收不住。
顏歡壓力上來了,這次無論如何,即便是將壓箱底的手段都交了,他也得將常老調理妥當了。
“感覺心裡壓得慌。”
顏歡回望來路,街道人來人往,熱鬨喧囂,本不該平生一股悲戚。
有道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顏歡錘煉心性這麼久,每每聽聞這些曆史中的家國大義,總是不堪一擊似的為之動容。
聽到趙老板那句“商人唯利是圖,為身牟利,為家牟利,不夠!為國牟利才是賺!”時是這樣,見“笑閻王”唐家仁同一眾唐門子弟以身殉國,殺身成仁時,也是這樣,如今站在這台兒莊古城,聽司機大哥講起爺輩往事,還是這樣。
顏歡甚至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站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
“他奶奶的,臭小子,垮著一副批臉乾嘛!這太平世道你不樂嗬樂嗬,俺們這些老東西的血不白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