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從之前在莊外。
聽到拐子說起他指點練武一事。
陳玉樓其實就猜到了周明嶽可能是有事相求。
如今見他主動開口,又怎麼會拒絕?
當即答應下來。
做了個請的手勢,又示意了下花瑪拐,讓他招待好鷓鴣哨三人。
拐子年紀雖然不大。
但卻是個人精。
尤其是在待人接物方麵,更是毫無挑剔。
見他點頭,陳玉樓這才帶著周明嶽,兩人一前一後,朝著莊內走去。
此刻華燈初上,沿著湖堤而過。
湖麵上煙籠寒水,星月熹微,水風吹拂而至,浮光掠金,即便沒有撫仙湖之浩瀚,星月湖之靈氣,但也彆有一番景象。
陳玉樓負手而行。
神色淡然幽靜。
返回莊子後,總算能卸下一身重擔,整個人都為之輕鬆了不少。
倒是跟在身後的周明嶽,再沒了之前的從容,眉頭緊皺,欲言又止,臉上透著一抹濃鬱到化不開的愁容。
“周先生有事儘管直言。”
察覺到他的異樣。
陳玉樓搖搖頭,示意他無需緊張不安。
見狀,周明嶽一陣苦笑,說實話,來之前他以為已經做好足夠心理準備,但臨近開口,卻有種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
“陳掌櫃擔待。”
沉吟片刻。
周明嶽這才重新開口。
“這趟來找您,其實是想求陳掌櫃,與我去一趟熊耳山。”
“熊耳山?”
聽到這個名字。
陳玉樓心頭不禁一動。
沒記錯的話,周家先祖周遇吉當年到通天嶺隱居前,就曾途徑熊耳山,陰陽端公通曉陰陽秘術,雙眼能夠觀測風雲變化。
經過山下時。
周遇吉坐看山中有異光衝天。
料定熊耳山中必然有大墓,而且不是一般的古墓,至少也是王侯大藏。
隻可惜。
當時通天嶺土龍肆虐,要加緊時間修建八卦堡鎮壓。
分身乏術之下。
他隻能先行前往通天嶺。
想著將赤須樹下土龍鎮壓過後,再回頭去取熊耳山大藏也來得及。
但他萬萬沒想到。
這一去,便再沒了返回的機會。
為了鎮壓赤須樹中土龍,周遇吉拚死重傷,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臨死前他留下遺言,以自己棺身釘住龍脈。
等到暗泉枯竭赤須樹死,周家後人便能進入樹內一把火燒掉土龍蟲繭。
隻是。
幾百年過去。
樹下暗泉生生不息,赤須樹也生機勃發,絲毫沒有死去的跡象。
回憶著書中記載。
陳玉樓不動聲色的吐了口氣。
仙墩鬼泣中確實提過熊耳山古墓,但之後卻是再無下文,本以為就是挖了個坑隨口一提,但如今聽周明嶽的意思,這件事裡似乎另有隱情。
“豫魯交界、太行山畔。”
周明嶽還不知道,隻是簡單三個字,陳玉樓腦海裡便已經勾勒起無數劇情。
隻當他從未聽聞這座山脈。
下意識解釋了一句。
“周先生繼續說。”
陳玉樓點點頭,也沒說破的意思。
“這件事還得從我們周家一脈的先祖說起……”
如他所知道的一樣。
周明嶽簡單將事情說了下。
“先祖周遇吉,當年受白猿提點,於斷崖絕壁間觀測天書,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司刀。”
“望見熊耳山中異狀,先祖留下百人隊伍的窟子軍,讓他們攜司刀先行進入山內,以求尋得古墓所在。”
“隻是……”
說到這,周明嶽長長歎了口氣。
天有不測風雲。
縱是周遇吉有天人之能,通曉五行八卦,能夠驅神役鬼,卻無法掙脫命之一字。
他如何想得到,自己會因土龍而死。
而他一死。
通天嶺飛仙村這邊,與熊耳山眾人之間的聯係也就被生生斬斷。
幾百年時間裡。
周家後人也曾回去熊耳山,試圖聯係上當年那支分散的窟子軍,但那百人隊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遇吉得到的那件神物司刀,就此沒了下落。
這件事也成為了周家一個心坎。
這麼多年來,周家人念念不忘。
隻是,這麼多年過過去,隱居在通天嶺飛仙村的周家後人,早已經不複當年先祖時代的輝煌,已經是一代代式微下去。
加上兵荒馬亂,連年災荒。
彆說重回當年。
就是求一條活路都難。
整個飛仙村如今已經不足幾十人。
而他周明嶽算是這一代人中,天資根骨最為卓越的一個,其父對他期望極高,一心想讓他重複陰陽端公的重擔。
臨死前,更是叮囑他一定要回到熊耳山取回先祖神物。
周明嶽沒有違背父親遺命。
他曾獨自前往熊耳山多次。
但卻始終一無所獲。
最後一次,更是在半路上遇到兵禍,縱是他有著諸多手段,但有妻兒掣肘,無奈之下,周明嶽隻能帶著妻兒,與流民一起裹挾著南下。
一路上吃儘苦頭。
在經過湘陰,聽聞陳家莊常勝山之事時。
剛開始,他其實並不想入莊。
畢竟那可是卸嶺的地盤。
但當時尚在繈褓中的女兒身患重病,走投無路的他,隻能隱姓埋名,隨著流民一起進入陳家莊,做起了佃戶。
按照他原先的打算。
等女兒病好。
自己這邊也恢複如初。
就帶著妻女返回通天嶺,以求繼續圖謀熊耳山一事。
但不曾想,一轉眼就是十多年,他和外城那些農戶幾乎沒有半點區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小心伺候著田地裡的莊稼。
看著兒女一天天長大。
仿佛通天嶺,周家這些離他已經漸行漸遠。
但周明嶽知道,有些事情注定了壓在肩頭,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決定。
數月之前,陳玉樓請他為昆侖和袁洪蒙學。
對才富五車、博古通今的他而言,傳學授課再簡單不過,更彆說陳掌櫃還特地讓賬房那邊為他支取了一筆錢,足夠一家老小過得更好。
再加上,這麼多年他身份都不曾敗露。
所以周明嶽並未多想,便答應下來。
哪知道……
他還是低估了這位少東家。
陳玉樓心思城府,實在深不可測。
也怪自己貪那一口杯中物,沒能管住嘴巴,酒後失言,隱忍多年一朝暴露。
那幾天。
他甚至都以為,多年平靜生活就要結束。
就算陳掌櫃不會起殺心,也絕不會容忍一個陰陽端公後人,居在臥榻之側,隱姓埋名多年,居心叵測。
但事情再度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他都已經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
就是對不起妻兒老小。
沒想到,除了讓人盯了自己一段時日,當日之事就像是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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