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刹那間。
頭頂原本已經消散一空的霧氣再度凝聚。
隻不過這次,霧氣並無陰煞之意,更像是漫天雨雲。
隱隱中還能感受到雲霧中,有雷光山過,如蛇般的閃電流淌。
天雷乃是世間最為淩厲,殺伐最盛之物。
無與倫比。
而且作為天地之間最為原初的存在,即便成就天人、神明,也不敢說能夠躲過雷霆的殺伐之力。
登仙之路。
需經曆三九雷劫,褪去凡體,成就真身。
而神明,同樣要經曆這等天雷洗禮,壯大神魂,方能遨遊宇宙之間,再無阻礙。
所以,在古雷符出現的刹那。
蛇神頭骨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存在。
不斷戰栗,瘋狂跳動。
試圖掙脫身外那道鎮字符。
隻可惜,陳玉樓等這一步已經許久,又豈會輕易看著它破空離去?
先行鎮住雮塵珠的原因也在此處。
就是為了斬斷它的後路。
不然,雮塵珠回到頭骨之上,靈魂不滅,蛇神重生。
彆說瞞天過海,偷天換日。
活著離開雙黑山,精絕古城都是奢望。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此行數百人,無一例外,全都會留下來為成為古神祭品血食,就如身下這遍地白骨。
直到無數年後。
再有人來到此地。
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
自穿越伊始,陳玉樓便一心修仙,自始至終的終極目標都是長生不老。
所以,他每一步走的都是如履薄冰。
每一次行動都是未雨綢繆。
就是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作為次方世界的終極幕後黑手,他又豈會不明白這點?
轟——
隻瞬息間。
雲霧中一道道龍蛇般的雷光落下,將古神頭骨籠罩其中。
恍如墜入了一座雷池雷獄。
原本還在戰栗不止的頭骨,氣息一下被削去足足三五成,融入頭骨中的鎮字符則是順勢而入,一下將其中那團油墨幽光重重纏住。
明滅不定的光團。
身外就像是多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一瞬間,頭骨上所散發的陰暗詭異,邪惡恐怖的氣息,儘數煙消雲散。
啪的一聲,從半空直直墜落。
一路滾到遠處的白骨中間。
不仔細看的話,幾乎都難以察覺它的不同尋常。
“這……”
“成了?”
強忍著熾烈鳳火以及滾滾雷光,看到這一幕的幾人,心頭皆是忍不住重重一跳。
目光落在那隻巨大的頭骨上。
猶疑不定。
“羅浮。”
直到一道溫和的笑聲傳來。
陳玉樓抬頭看了眼展翅滯空的七彩身影,伸出手去。
刷——
刹那間。
羅浮展翅而下。
周身鳳火如同潮水般斂入身形之中。
等它落到他手臂上時,已經和平日並無區彆,隻有一雙眸子,仍舊銳利如刀,昂首看向四周,氣息隱隱透著幾分孱弱。
不過踱步之間,傲然之色卻是根本遮掩不住。
“做的不錯。”
輕輕撫了下它頭頂。
陳玉樓臉上露出笑容。
這一路上,從進入西域開始,他便讓羅浮學會斂氣潛行,如今看來,作為身邊最大的底牌之一,在關鍵時候還是頂住了。
變魔術一般,憑空取出一顆紅丸。
與丹藥有幾分相似。
不過卻無草木靈氣,反而透著幾分濃濃的妖煞之氣。
分明就是蛟龍精血煉製而成。
羅浮低下頭輕輕一啄。
蛟龍血丹瞬間被它吞入腹中。
下一刻,它身上的氣息便以一個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攀升上來。
目光雖然歸於平靜。
但行止之間,給人的壓迫感,卻比鋒芒畢露更具壓迫性。
隻一眼,就有種讓人如墜冰窟之感。
“走,過去看看。”
見此情形,鷓鴣哨再按捺不住,事關他們一脈族人興亡,他哪裡敢有半點耽誤?
當即一拍身後楊方肩膀,低聲道。
後者還處於失神當中,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
另一頭。
老洋人也是心急如焚。
但見昆侖還是雙眼緊閉,擔心他會出事,也隻能強行按下心中衝動,不敢隨意離開。
不過……
就在他探著身體,一臉焦急的看向前方時。
餘光裡,一道高大身影忽然出現。
老洋人先是一怔,下意識看了眼身後,又回頭看向昆侖。
“還愣著乾啥,再不去,黃菜都要涼了。”
昆侖笑了笑,隨手將插在地上的大戟一把拔起,負到身後,提著鐵盔,衝他聳了聳肩膀笑道。
“你小子……”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老洋人這才猛地回過神來。
笑罵了聲。
趕緊收起鏡傘。
追上昆侖身影,兩人一前一後,迅速趕了過去。
等兩人抵達時。
正好看到陳玉樓手握兩枚玉石眼球。
雖然隻是雮塵珠的替代品。
但晶瑩剔透的玉石深處,卻各自都有一縷詭異的霧氣流轉。
乍看之下。
就像是一頭穿行在雲霧中的大蛇。
和之前在天磚甬道壁畫中看到的雲中巨蛇,倒是有著一絲異曲同工之妙。
兩人麵麵相覷。
顯然沒有猜到陳玉樓忽然取出玉眼是為了何事。
還是鷓鴣哨開口打破寂靜。
“陳兄,這是?”
“道兄莫急,等下就知道了。”
不過陳玉樓卻沒有急著解釋。
而是將心神沉入丹田,刹那間,他便看到無垠的氣海中,一枚鉛華洗儘,光暈流轉的金丹浮現其中。
心神一動。
掌心中一蓬火焰頓時憑空而起。
金丹大境,與爐鼎境最大的區彆,便是丹火自生,能煉萬物。
而且比起羅浮的鳳火更易掌控。
一行四人看著漸漸熔化的玉眼,神色間更是難掩錯愕。
漸漸地。
陳玉樓掌心就如一口水池。
隻不過,其中所藏並非尋常之水,而是一池玉液,在他心神牽引下,玉液一點點開始流淌凝聚。
這個過程持續了許久。
一行四人卻沒有一個敢於說話,連呼吸聲都下意識放緩,生怕打擾到陳玉樓的舉動。
最為關鍵的是。
隨著一池玉液逐漸凝聚成形。
他們也終於猜到了一線真相。
最終躺在他掌心裡的,赫然是一枚大如鵝卵,通體赤紅,有金色光澤流淌的眼球。
與他們當日從遮龍山獻王墓中帶出的雮塵珠。
幾乎如出一轍。
咕咚!!
看著那枚熟悉的眼球,鷓鴣哨心底驟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無比的念頭。
甚至因此不顧風度,重重咽了下口水。
雙眼死死盯著前方那道身影。
神色間有不解、驚駭、瘋狂,更多的則是無法置信。
認識多年。
仿佛這一刻,才是真正看清陳玉樓的模樣。
“陳兄,你……不會是想李代桃僵,用它來替代真正的雮塵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