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神社中卻依舊燈火通明。
茉子忽然有事離開後,神樂白羽便輕車熟路地將玲子拐回了家中。
“所以,為什麼第三卷要用這種畫麵收尾?”
“難道你看了那些評論,決定更改結局了?”
玲子指著渚薰與春樹君拉鉤約定的這一幕,問道。
神樂白羽拎著茶杯蓋的小把,輕輕敲著瓷杯的邊緣,將蒸汽凝結成的水滴一一抖落。
杯蓋與杯身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看我像那種見風使舵的人嗎?”
聞言,她失笑著反問道,手上動作不停。
“我就是覺得不像才問的。”
玲子並未表現出疑惑,隻是用很平靜的目光望著她。
“啪。”
杯蓋穩穩當當落在茶盞上。
“泡一壺茶,將茶葉胡亂倒進開水即可。”
“泡一壺好茶,卻需要經過一係列繁瑣而又必不可少的步驟。”
“大多數人無法忍受這個漫長的過程。”
“作為創作者,我們卻必須得去做。”
神樂白羽繼續說道,“就像你寫一個好結局,那在故事的末尾前,主人公必然要經曆黎明前最黑的黑暗。這樣子,才能使得最後的黎明看起來愈加珍貴。”
“而如果要寫一個悲傷的故事......”
“就必須在結局揭曉前,給予他們希望?”
玲子搶答道。
“我懂了。”
她點點頭,不再猶豫,點擊上傳。
《四月合奏曲》的第三卷便一齊在網絡的傳輸下,登上了電姬漫庫的平台,通過web版或app版,投喂到一眾嗷嗷待哺的讀者口中。
如神樂白羽所說,這一卷並未像讀者預想的那樣,在渚薰的病症上大書特書。
而是開始講述男主春樹君的過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
渚薰為春樹君擅自報名的比賽很快就到來了。
比賽這天,獨自一人坐在鋼琴前的春樹君,再一次陷入了“無法聽見音樂”的病症中。
麵對著諸多裁判充滿審視和期盼的目光,春樹君心中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因為在當年,那個坐著輪椅、用拐杖將他打得頭破血流逼他練琴的母親,也是用這種眼神盯著他,令他痛苦萬分。
就連他最喜歡的鋼琴,此時也變得無比可恨。
“你還是去死比較好!”
終於在某天,忍無可忍的春樹君朝母親咆哮道,說出了這句至今讓他後悔萬分的話語。
這句話之後,那根拐杖如他所願的,再也沒有落在他的頭上。
因為他母親的病情忽然急劇加重,沒過幾天就離開了人世。
拐杖被永遠存放在昏暗的角落,一如那架落滿灰的鋼琴,一同掩埋在春樹君灰色而久遠的過去。
而現在,在這比賽的賽場上,他好像又看見了他的母親。
坐著輪椅,坐在他的身後,與一眾裁判一起,即將對他的音樂進行一場嚴苛的審判。
“不要,不要。”
“不要離開我!”
音樂漸行漸遠。
春樹君在心底嘶吼,他憑借手指的記憶竭力掙紮,卻依然沒能戰勝心中的阻礙,在比賽中停止了演奏。
0分,分數在這一刻已然揭曉。
他望向渚薰的方向,露出一個頹然的笑容。
然而,迎接他的,卻不是責怪,而是渚薰更大聲的、蠻不講理的鼓勵。
她直接站起身,絲毫不顧會場的規矩,一邊揮手一邊呼喊:
“加油啊!春樹君!演奏還沒有結束!”
“就這麼停下的話,今晚的晚飯,你就看著我吃吧!”
——這家夥,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胡來。
春樹君無奈地笑了笑,心底卻不知為何生出了些許動力。
“既然一個人害怕的話,我陪你一起!”
渚薰將虛空一抓,仿佛真的有一個提琴被她拿在手中。
她先一步對著空氣揮舞起來,而那無聲的樂曲,也透過遙遠的距離抵達了春樹君的心間。
“aa!”
他想起了上次校園賽,渚薰朝他說的台詞,想起了,那個如太陽般光彩奪目的笑顏。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天馬行空?按照樂譜來不好嗎?”
他曾經朝渚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