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成?”
“我們之所以到這兒,乾什麼來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好玩嗎?丟家舍業為了啥,就是為了乾他們!你都沒有見過日本人,更不了解他們,怎麼和他們乾?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你不會帶槍吧?”陳問。
“你就一傻老娘們,我去摸情況,按土匪的話說:就是踩點!我帶那玩意兒,給自己找麻煩?”
“謝謝大小姐,折壽折壽!”
“黃安叔,我來!”
“不!不!我吃好啦!”黃安拘促站起來。“那就空空兩手去?”黃安放下碗,用手抹一下嘴。
“怎麼也得給日本送兩壇子好酒,要不然,怎麼能對得起遠道來的客人?”黃興忠拿盆舀水洗臉,手捧清水,往臉上撲。
“我爸這是怎麼啦?”黃淑霞不解。
“話裡有話,有深意呢,不難琢磨!”
太陽潑皮,甚至是有些無賴,日頭甚毒,城門那兒,一隊鬼子,一對警察,列隊盤查過往行人,查得還挺嚴格,黃興忠坐馬車上,旁邊是劉中天,黃安帶住韁繩,壓低聲音,有挑擔子,有背包的,有推車,有牽牛牽驢的,賣菜賣糧的,“日本人查得夠嚴的,除了查良民證,看誰不順眼,不但不放行,還得打罵,重者抓起來!”
“揚名立萬!老百姓日子不好過了!”黃興忠歎一口氣。
“死撐活挨!”
“你!不允許說話!”警察開始威風起來。連平時那些警察中的鱉三,也耀武揚威起來,而今邁步從頭越,而今換了人間,讓這些過去被人罵作臭腳力的警察,不僅可以對任何人吆三喝四,還可以以搜查為名,對於過往女人動手動腳,往往經過臭警察盤問審視,有些人物日本人還要濾一下。
“我說說話怎麼啦?”黃興忠依然抱著膀子,斜斜靠在車上。
“你是乾什麼的?”
“做個小買賣!勉強混口飯吃!”黃興忠什麼陣勢沒見過,這些剛剛招募來的生瓜蛋子,壓根就沒放眼睛裡:瓜娃子,不識人,還嫩,一根筋。
“我看不象,下來,接受檢查!”小警察下額上沒有長出代表男人的胡子,隻有黃而軟的絨毛,一臉稚氣未脫。長槍上有雪亮的刺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哎,小老弟,你是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你們警察局長桑泊年是他的好朋友!知道不?”劉中天笑容可掬,拍拍他的槍。
“現在早他媽沒有局了,隻有城防司令部!彆給我扯這沒用的!”
“小老弟,你咋一根筋呢!大家都是中國人,較什麼勁?”
“放走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我要吃不了兜著走!”
黃興忠拍拍劉中天:“我是那可疑的人嗎?真有可疑的人,你兜得住嗎?”黃興忠笑得有些不正常。一個屁娃娃,真拿日本人當爹了,“上麵放個屁,你就當台戲?不成,你這樣……”
“哎!那裡發生了什麼?一個支那人,還要坐在車子上,他當這裡是他的家!”一個日本兵,漢語生硬,撇撇嘴,用手抹了一抹密生的小胡子,“八嘎,你的什麼地乾活?”
黃興忠拍拍壇子,學著他的口氣,“我地,釀酒地乾活!”
“釀酒?釀酒地什麼乾活?”
黃興忠抱著旁邊一壇子酒,放在麵前,打開曬乾的豬尿泡,用手指指,“好東西,純糧食釀造!”酒受到外力,在裡麵不安分搖晃,“喝了解憂解愁,喝多了還不上頭,要不你嘗嘗?”
“他地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小警察??頭,“他釀的酒,請你米西米西!”
“米西?”把槍放在馬車上,端起酒,喝一口,一張扭曲的苦瓜臉,“哼,好東西!”他卻吐在地上。
“哈哈哈……”黃興忠笑噴了。
“好東西叫驢糟蹋了!”黃安手持馬鞭,另一隻手握著拳頭。
黃興忠搖搖頭。
“你的朋友的不是,太苦了(他讀哭音),走吧!”
“好,謝謝,哪天有空,我給你帶點兒!”
小警察比劃半天,日本人才笑著點點頭。
鈴聲細碎,碎石板路上,馬車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