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推遲一步,等行動奏效之後,這樣也給省委一個驚喜!我告訴同誌們一個好消息:那批由海外華僑捐贈的槍械,已經成功運抵延安,這是由上海地下黨策劃,西涼一線同誌們的努力的結果!為他們辛勤付出,巧妙應對,表示感謝!特彆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紅黨,他們堅定地站在世界反法西斯戰場上,與我們同舟共濟,還有青幫大佬杜培聲,在民族大義麵前,義無反顧,以娶小白狐之名,參與其中,這不能不說是我們的民族之幸,家國之幸!同誌們,我們隻有摧毀連腳機場,才能馳援正麵戰場,日軍如不能南進,進攻上海乃至占領國民黨首都金陵的計劃,就會受挫,所以勢在必行,要不惜一切代價!”搖曳的燈光照在何禮正那張臉上,雙目炯炯有神。
雞叫頭遍,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從小孤山上下來,這支特彆行動隊,人數多達三千人,集中小孤山上所有重型武器,副司令員李懷仁任行動隊隊長。
“同誌們,加快腳步,力爭天亮之前抵達連腳鎮外圍的清風崖,那裡距離桃花塢隻有八裡路,我們將在那兒稍事休整!”李懷仁輕咳一聲。
太陽沒有出,卻冒出了桔子紅,兩輛大馬車碾壓著露水衰草,從臨江的外圍蒲巴溪往連腳鎮趕,這是黃興忠他們。
周止還是象彌樂佛那樣袒胸露乳,彆人都規規矩矩坐著,他則側坐,把臉調個方向,“黃老爺,我想到一個辦法,不知可行?”
“說說看看!”
“古有火燒八百裡赤壁之說,咱今有火燒連腳機場之做!”
“說下去!”
“沒了!”
“你這叫什麼計謀?是計得一整套,那燒了之後呢?”黃安問,“你能燒,他們能滅!”
黃興忠突然感到通透,“這不失為一個辦法,要係統完善它,讓它行之有效!”
“我看還是從小林東界那兒探知些什麼,要不然還象上一次,無功而返,就沒有意思了!對於井上一夫的監視,我覺得還要加強,他除了嗜酒,就沒點兒彆的愛好?”北風不相信人沒有弱點,有些弱點甚至致命。
達子依在黃興忠腿前,“是不是我們太客氣了?好吃好喝招待他們,最冤的是海媚姐,還得……”達子臉紅到耳朵跟,他覺得中國人虧大發了。
“嘿!小屁孩一個,還海媚姐?”黃安撥了他一下頭,“叫海媚媽都不大著,什麼時候會喊姐了?”
“誰是小屁孩?就比我大幾歲,你就成了精了?”
“大幾歲?你這歲是怎麼算的?我兒子黃駿馬上要娶媳婦了,你的媳婦呢?”
“在丈母娘家養著,要你管?真是的!我頂煩人叫我‘小屁孩’!”
“哈哈哈……”眾人笑作一團。
堂本木澤感受到彆人的盯梢,但確實又沒發現什麼,是自己太敏感了?那條僻靜幽深的巷子,斜斜拐了三個彎,那裡居住著大多是中產或中產以上的住戶,大都是單門獨院,就連汽車也不外停,月是故鄉明,可這裡離他的故鄉太過遙遠,他的家鄉是日本最南端的鹿兒島,那裡離海太近,海水的鹹腥不用吸咂,它象藍色的妖姬,幻化成煙狀,往人的腹腔裡拱,他的祖上沒有出過官,小資小本,靠幾代人積累,才有了鹿兒島後來最大的打印社,想想祖上那些蔭德,他笑了,是嘲笑,是對自己出身的嘲笑,他突然想起諸葛亮的《出師表》,他甚至改動念出來,“臣本布衣,蜷臥於鹿兒小島,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官僚……”,星星還是那個星星,亂擺亂放,風輕柔得似女人的手,那是島津枝慧子的手嗎?站在樟樹下,手捧一把夾竹桃,柔軟的長發散亂,細而稀,長而黃,她永遠是笑吟吟的,和服穿在她身上,就象古代仕女,他的島津為他打開一扇認識世界的窗戶,也讓他從小小的鹿兒島脫穎而去,如果不是島津枝慧子,他或許還在鹿兒島那片小天地裡,自我陶醉翻筋鬥雲,或被應征入伍,從最底層士兵做起,但島津下嫁,改變了他的命運。
島津家族屬於名門旺族,早在鐮倉時代島津家族已經崛起,到了江戶時代已經進入鼎盛時期,明治維新時代延續了祖上遺風,雖比不上江戶時代人才濟濟,但四大重要人物,撐起島津家族一片天,忠重、忠秀、修久、忠裕,這些帶有鳥津姓氏的熠熠生輝的名字,永載入史冊,作為修久這一枝上的枝慧子,倍受寵愛,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堂本木澤一眼,就是這一眼鎖定了他的乾坤,也正是這一眼,讓他這個普通小子,和島津家族有了千絲成縷的聯係,這為他後來跳出鹿兒島那個原本泥濘的小圈子,奠定了基礎,1917年他通過考試,順利進入了陸軍士官學校學習,如果沒有島津家族的幫助,也許他連機會都不曾有,作為情報界的翹楚,加之之前破獲獵刀一案,讓他名聲大躁。
這會兒他有些微醉的狀態,倚在上樓的扶手上,端詳著月亮,它不是那種圓規畫出的圓,而是鐮刀一樣的虧,星星象隨手撒下的芝麻,但夜空的恬淡,讓他無儘的遐思,象小水泄漏,不自覺淌濕了心的一隅,他的島津枝慧子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家夥已經長高不少,比起他們原本瘦弱的媽媽,更顯強壯,如果不是戰爭的需要,他或許正在某個大學教書,也未可知,但命運左右著他,滿鐵的一段經曆,讓他走進那些情報界元老的視野,影佐禎昭就曾經暗示他可以進入上海特高課,影的四機關之一梅機關即將成立,這對於一直賞識他的島津家族來說,也許算是一份厚禮。
夜並不深,淺淺地流,錢大華、汪洋、林劍春、李飛鳳象四隻夜鷹,伏牆待動,這種經過神州省委多次論證,才製定出密裁指令,獵刀案是**在滿洲最痛心疾首的案件,驚動了遠在延安的毛氏,毛指示過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這個堂本木澤,無奈這個家夥,象跳蚤一樣,跳來跳去,沒有什麼特彆的情況,一般堂本木澤鮮少在公開場合下露麵,畢竟獵刀不是一般人物,是一麵高高飄揚在滿洲的鮮紅旗幟,它指引了、召喚了一大部分活躍在滿洲的紅黨人,它的倒下,會讓滿洲紅黨亂作一團,甚至土崩瓦解,多年苦心孤詣的經營,就會喪失貽儘,多少紅黨人栽在滿鐵警視廳,隻有這把獵刀自由穿梭在滿洲大街小巷,神龍見首不見尾,原田浩二追尋這個人蹤跡整整九年,差不多到了魂牽夢繞的地步。除過堂本木澤,還有山口征良。
“至少我得知道他是誰?他是怎樣一次次從我精心布控的大網之中,逃之夭夭的!不破這個局,死不瞑目!”原田浩二捶胸頓足。
局是破了,破局的不是原田浩二,而是他堂本木澤!
“老錢,他在乾什麼?”汪洋不理解堂本木澤的舉動。
“發思古之憂!”錢大華的槍在手中握了有一陣子了。
“我們要不要直接衝上去?”林劍春有些發急,“老錢,你是臨時負責人,這可是千載難縫的好機會!他是不是發現了我們?”
”不可能!沒有十足把握,決不輕言……”錢大華發現堂本木澤扭身上了樓,並且動作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