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麼,心裡真是難過啊。
心裡的酸澀似那漢江滾滾奔逝的波濤,一層層地奔來,一浪頭一浪頭地撲打。
淹沒了她的雙腿,腰腹,使她不得動彈。
淹沒了胸口,堵得她喘不過氣來。
淹沒了她的脖頸,頭顱,也嗆出了她的眼淚,把那一雙桃花眸子嗆得通紅。
在一起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到頭來就成了這幅模樣呢?
阿磐不懂。
知道人總會變,但不知道會變得麵目全非,判若兩人啊。
一手把謝硯抱緊在懷,?跽坐而起,一巴掌朝雲薑扇了過去。
七弦戛然而止。
雲薑慘叫一聲。
慘叫一聲,登時被扇倒在一旁,原先掛在嘴角的笑頓時僵住,僵住的地方很快就淌出了血來。
那半張臉呢,那挨了巴掌的半張臉頰片刻的工夫就鼓了起來。
是,她扇得極重。
打完好一會兒,那隻手還在發麻,還在袖中不住地發著抖。
她的扳指和玉璧被摔在了一旁,趙媼連忙撿了起來,幸而那是一層厚厚的地毯,才使它們免於被摔得七零八碎。
雲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歪著身子起不來身,睜大一雙杏眸,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你打我......你打我?”
是,打了。
打得就是她。
雲薑不是肯吃虧的性子,可這時候,就似中了邪一樣,隻瞪著眼睛咕嚕著眼淚,喃喃問道,“小妹......你怎敢打我?”
阿磐抱著孩子起了身,跪坐久了,腿腳有些發了麻。
發了麻也挺直地立著,開口也清冷冷的,“姐姐,你不嫌丟人嗎?”
雲薑怔忪地癱著,捂著火辣辣的臉,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你怎麼對得起我父親母親!”
南平公主與宜公主偎在一起瑟瑟不敢說話,西宮太後扼腕歎道,“都是自家人,何苦鬨成這個樣子啊。”
阿磐轉身朝西宮太後施了禮,“娘娘,沒有人天生高貴,也沒有人生來就該被踩在腳下。妾失禮,先告退了。”
西太後哀傷歎氣,“罷了,終歸是東壁的家事,吾一個外人,到底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吾原是有意要請你們來陪吾說些閨中的閒話,好排遣心裡的孤苦.......唉,如今,全是吾的不是了。”
阿磐微微屈身再施了一禮,不再與殿中諸人說話,抱著孩子,帶著趙媼,這就要走了。
忽而殿外響起了宮人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宮人進了殿稟道,“娘娘,王父回來了。”
在這細細碎碎的聲響後頭,是她熟悉的腳步聲。
熟悉的沉穩,卻又帶了幾分的急促。
是她的大人。
也不,過去是她的大人。
如今。
如今是“她們”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