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馬車...”
“阿大去哪兒了?”
“送封信過去,先要一百兩...不,兩百兩銀子!”
“拿不到就動手,事要做的乾淨!”
“外麵的坑已經挖好了...”
果然是最壞的情形,他在陌生的地方醒來,隔著一道木門就是動手綁他的人,雖說破碎的言語沒有前因後果聽不真切,但那個坑應該不是用來埋他們自己人的。
一顆心像是在慢慢沉進水裡...這一年來他都一直在儘量避免這樣的場景,學會了古人的生活方式,學會了在沒有路引戶籍的情況下流浪野外,學會了不管多麼狼狽多麼醜惡都要活下去...
一點一點地摸索著,終於看見了新生活的希望,卻又一下子被這些破事砸到了頭上,明明想儘辦法裝孫子,卻莫名其妙地被人盯上,甚至連這些人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身子依舊動不了,被捆太久血液不暢讓半邊身子都開始麻木,如果再拖下去,就真的沒機會了。
顧懷閉上眼,舔了舔乾枯的嘴唇,沉默地等待著。
時機未到...
......
遊人如織的蘇州街頭,莫莫兩隻小手抓住斜挎著的弓,正向著巷外的小販打聽著什麼。
“你家少爺?我怎麼知道你家少爺在哪兒,走開走開,莫要耽擱我做生意!”
這條路是顧懷從書院回家的必經之路,如果小販是個細心的人,想必會留意到每天都有個書生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從巷子的另一邊走來,隻可惜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對旁人的事情沒什麼興趣,或者說是對莫莫和顧懷那種打扮的人沒興趣。
莫莫剛剛已經去書院裡看過,門好好地鎖著,沒有顧懷的身影,她便隻能沿著路一點一點地找,隻可惜背著刀弓的小姑娘實在表現不出什麼殺氣騰騰的模樣,不然問起路人來也許會得到些不同的答案。
大概是過去一年的險惡生活,讓主仆兩達成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無論在哪裡,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消息,顧懷曾經不止一次告訴過莫莫,那種朝不保夕的生活裡,說不定哪天一個轉身就真的消失了。
所以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在哪兒,所以千萬彆說再見,有時候說了再見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以往顧懷在身邊的時候,莫莫總感覺世界那麼小,等到出了小樓,才發現世界原來那麼大,李家很大,街巷很大,蘇州城也很大。
在這麼大的地方,要找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
也許顧懷隻是去喝酒了,也許顧懷又去做起了賣詩的小生意,也許是去某個學生家裡家訪,被熱情的學生家長拉著吃飯...
莫莫唯一沒想過的就是顧懷不要自己了。
等到終於走完了小巷,莫莫仰起臉,看見了那塊牌匾。
她沿著李府找了一圈。
她想了想,叩響了李府的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