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條政令發下去,每一個參與登記的城內百姓,除了施粥外,還能額外領到一份救濟糧款,同時向他們征召工匠、青壯,協助士卒修繕房屋,這些出過力的,會在之後的分配裡參與優先配給。”
“在城內設立幾個臨時醫療點,每一個人都必須接受必要的檢查,馬上要開春了,瘟疫絕不能在城內傳播起來!”
“躲到深山裡的百姓似乎很多,派遣些使者到周邊地區宣傳歸鄉政策,承諾給他們提供臨時住所和食物,在城內秩序穩定之後,他們會分到田地和房屋。”
“還有,修複和加固城牆要上心,遼人雖然已經被趕離,但不確定會不會有犯了失心瘋的想來搶一把,城牆上的破損不能再擱置了,這個事情的優先程度提到最高。”
“後方的種子、農具還沒運到?告訴他們,彆說下雪,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耽誤春耕!”
真定的府衙大堂內,顧懷坐在最高處,下方是忙忙碌碌快步奔走的小吏,一條條政令從顧懷這裡發出去,立刻便有人接過去處理,而在顧懷的旁邊還有一張小桌子,崔茗坐在後麵,正在幫處理政務處理得焦頭爛額的顧懷拾遺補闕。
已經忙碌了幾個日夜,好不容易才逐步穩定城內秩序的顧懷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當看到幾封折子被崔茗放到他身前,上麵有勾畫出來的明顯錯誤時,那份疲憊更深了些。
問她要不要當個女官,一味的隻是搖頭,明明有處理政務的天分,卻隻會每一天清晨等在院子裡,跟在他身後。
沒辦法了,就當招了個秘書吧,他想。
而事實也證明,崔茗是個很合格的秘書,她會把城內的情況整理妥當,會提出很多簡單有效的處理方式,會察覺到顧懷一些微小的錯誤,替他節省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然而越是這樣,氣氛就變得越發怪異。
感覺到疲憊終於緩解了一些,顧懷繼續批改著各式各樣的折子,眼下還沒有開府,隻是一個真定就忙成了這種模樣,真等到整個河北的政務都歸於真定府衙,到時候光是折子都能把他給淹沒。
還沒忙碌多久,一道人影快步走了進來,俯身在顧懷身前說了幾句,然後他臉上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喜。
“盧老到了?”
......
成千上萬的流民進入真定地界,被提前安排好的軍隊維持著秩序,在吏員的奔走下被分成了若乾的隊伍導向了各地,而那輛馬車則是沿著官道繼續向前,駛進了真定的城門。
此時的真定,雖然仍然能看到戰火留下的痕跡,但起碼已經有了秩序,街道上的行人不多,更常見的是警戒的士卒,但之前一直縈繞在這座城池上的絕望窒息感已經散去,某種劫後重生的活力正在湧現。
真定的府衙前,顧懷快步走了出來,剛好看到那輛馬車停下,清明和夏至下了車駕,先朝顧懷行了軍禮,然後便掀起車簾,露出了一道蒼老的身影。
顧懷快步上前,拱手躬身,端端正正地行了儒生一禮。
“老夫現在可沒有官職,被三品大員行此大禮,傳出去怕是有人要多嘴說老夫倚老賣老咯。”
盧何走下馬車,扶起顧懷:“怎麼這麼莊重?老夫可受不起。”
“這一禮可不止是我,還是替無數黎民拜的,”顧懷笑著說道,“盧老一來,晚輩心裡便有底了,有盧老統籌,河北幕府,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他迎著盧何往府衙裡走,盧何聞言笑道:“哦?你肯放多大的權?”
顧懷斷然道:“全部!”
“這就有些過了啊,顧懷,”盧何說,“官吏任免、地方財政、軍事決策,開府儀同三司,你就這麼放心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