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嘿,還能怎麼辦?逃都沒地方逃!你隻能盼咱們那位伯爺打個大勝仗,不然到時候屍都沒人收...”
日頭逐漸升高,他已經聽不清身邊士卒的罵罵咧咧,突然一陣渾厚的號角聲在南岸的陣地響起,讓他從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探頭看向浮橋,對岸出現了很多人影,密密麻麻看不到邊,距離太遠導致那甚至看起來像是北岸突兀出現了一整片密林,遠處的陣地已經響起了喊殺聲,這證明已經有同袍開始和遼人接戰。
真的來了。
洶湧的河水在這一刻仿佛變得靜止起來,零落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無數的遼人順著浮橋發起衝鋒,他們策馬在大江上奔跑的時候,腳邊還偶爾有浪花卷起,像極了那些不會出現在現實裡的畫卷。
“斷橋!!”
聲嘶力竭的喊聲響起,幾道身影撲向浮橋紮於岸上的立柱,但遼人的箭到得更快,隻聽一陣“篤篤”聲,那幾個撲上去的魏國士卒都被射死在當場,而當那些火槍終於瞄準開槍的時候,第一批遼人已經衝到了南岸。
不同於前兩天的小打小鬨,這一次衝過來的遼人實在太多,幾乎一瞬間就撕開了堵上去的步卒防線,他們猙獰地揮起馬刀,開始試圖將岸邊防禦的士卒殺絕。
許四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抬起槍努力地瞄準,卻發現以往的準頭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他空了一槍,然後看到一片陰影籠罩了自己,回過頭去,一個高居馬背上的身影對著他,揮下了刀。
......
“報!遼人分兵兩路,從上下遊強行搭建浮橋渡河,我軍側翼接敵!”
“報!遼軍發起正麵總攻,已經衝破了南岸防線!”
“報!右翼死傷慘重,三位將領求援!”
灘塗儘頭的山坡上,換下道服穿上鎧甲的顧懷坐在高處,沉默地聽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壞消息,然後儘可能地傳下軍令維持局麵,但他也知道,整個南岸廝殺的頹勢,短時間是救不回來的。
遼人依然采用了他們最習慣的打法,先用小股兵力試探,然後像狼群一樣全數撲上,就算正麵渡口那幾座浮橋被魏軍毀掉也沒關係,他們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從上下遊強行渡河然後攻擊側翼。
這分明是對麵遼人的將領在短短兩天內就完全看出了南岸陣地的虛實,然後采用了最為高效也最有利的進攻方式,並沒有嘗試打穿正麵的一條條防線,而是借助騎兵的速度優勢強行突襲兩翼。
這裡畢竟隻是黃河的支流,就算魏軍先行控製了渡口浮橋,也沒辦法徹底占儘地利,更何況兩軍的實力對比擺在那裡,既然選擇了這樣擺開陣勢打一場決戰,那麼就必須得承受相應的後果。
整個南岸都響起了廝殺聲,十幾裡河岸,兩軍一接觸便開始了血肉橫飛的搏殺,正麵、兩翼均有遼人在進攻,灘塗上展開的步卒大陣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從中軍大帳所在的高處看出去,這場經過短暫試探就到達高潮的戰爭,慘烈得讓人仿佛置身地獄。
雖然突然,但這場決定兩國命運的戰爭,總算是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