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出自己的底牌之後,其實顧懷就已經不太關心那間屋子裡會產生的爭論了,因為他很確定,南廣諸部沒有辦法拒絕他的報價。
先不說狼兵響應朝廷中征召本就是他們分內之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違抗朝廷的意誌,頂多也就是在這個過程裡出工不出力,就說如今南廣諸部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瓶頸,不換族地一代又一代都隻能在這片山溝打轉。
如果遷入蜀地,有了平叛的功績,還用發愁這些麼?並且淩駕於其他蠻族之上的監督討伐權就決定了這一支壯族分支會成為蜀地平衡極為重要的組成力量之一。
這個時候還惦記那點家底?但凡不傻都會把起來造反的都掌蠻人當成恩人,然後提起刀給他們狠狠地送點禮,平叛的意誌比朝廷官兵還來得堅定。
之所以還給他們留下半天的時間,隻不過是顧懷想看看他們能有多大誠意而這也決定了事後他們能從顧懷和蜀王府這裡拿走多少東西。
按道理來說,蜀地的事務,是輪不到顧懷來插手的,連朝廷都要默認蜀王府在蜀地的權威,顧懷一個北境侯爺越過蜀王擅自調兵入蜀簡直可以說是大逆不道,但現在蜀王被關在青羊宮等死,承襲爵位的長子被蠻族扣下,二子就是一切禍亂的始作俑者,三子更是在他身邊的當親衛,換句話說就是蜀地的事他不管誰來管?
他當然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把爛攤子留給朝廷去頭疼,但大魏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西南亂起來,他在河北又能好到哪兒去?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趙軒和楊溥都成了當初的張懷仁,三個努力維持局麵的縫補匠而已。
暫時解決了手上無兵可調的問題,顧懷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他帶著幾個親衛在寨子裡閒逛起來,倒是能感覺到其中不同於漢族的生活氣息,不知不覺間走到一處空地,又看到了幾十個精壯漢子袒著上身玩兒搏擊看起來倒有些像蒙古的摔跤或者後世的相撲,隻是動作要激烈許多,沒什麼限製的規則,隻要能把對麵放倒就能引起一陣歡呼。
顧懷就這麼看了幾眼,正想走開,一個剛剛得勝的青年注意到了這一行外人,大概是被族人的歡呼搞得腦子有些不清醒,不知怎的大聲喊了幾句,便引得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了顧懷。
“他在說什麼?”顧懷看著那青年緩緩走近,手上還比劃著動作。
有跟著的南廣諸部族人神色變幻,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但還是老實翻譯道:“他在向大人挑戰。”
“挑戰?”顧懷神色微妙,看了一眼那空地,“這不是你們族裡的活動麼?還能扯上外人?”
“大人有所不知,這是我們部族神聖的傳統,若是有貴客前來,族裡的年輕人是可以主動挑戰貴客或者貴客的仆從,若能得勝,便更容易得到族中女子的青睞...”
“這樣啊...老三!”
一旁跟著的魁梧漢子應了一聲,一把扯去上半身衣物,露出那精壯至極的肌肉來,引得周圍眾人一陣喝彩,他大步走過去,還依著中原人的禮節抱了個拳,這才擺開架勢,等著那青年主動進攻。
可那青年看著魏老三滿身在各種大戰中留下的傷疤,還有那駭人至極的氣勢,半晌不敢動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貴客居然如此直接,以往這種族中青壯向貴客挑戰,多半都是以貴客賞賜些東西誇讚兩句收場,可這位怎麼一上來就派出這麼個嚇人的猛漢?
一時間周圍的呼喊聲喝彩聲漸漸變成了催促與奚落,青年咬了咬牙,同樣運力使得臂膀肌肉隆起,兩步上前抓住魏老三腰帶,右腳勾向腳踝,狠狠一扯就想將魏老三掃倒在地。
然後紋絲不動的魏老三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魏老三雖然不像王五從小練武,隻是獵戶出身,但當年在軍營裡都是靠舉一疊沙袋鍛煉身體,下盤簡直穩到駭人聽聞,這麼簡單就被放倒,哪兒能跟著顧懷走南闖北一路殺過來?
場麵一時間有些滑稽,連周圍的加油喝彩聲都停了下來,青年茫然地抬頭看著魏老三,站在一旁袖手看戲的顧懷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來前世玩過的某些遊戲,總覺得冥冥中某種震撼的背景音樂響了起來,然後魏老三亮出的血條快越過屏幕懟到青年的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