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縣令上報,有倭寇一部三百人,以俘獲百姓為領,擄掠金山、蘆瀝鹽場,隨後進攻平湖、桐鄉,嘉興知事李廣誌率一千七百官兵、民壯出擊,兵敗杉青閘,李知事戰死,倭寇死傷七十餘人,現已轉道海寧,看起來是要帶著擄掠的金銀出海。”
這些天來的戰報,比這更匪夷所思的都有,對於江南軍隊的實際戰鬥力顧懷自從平白蓮教時就已經不抱指望,所以聽到一千七百官兵青壯被三百倭寇大敗的消息也不怎麼吃驚,隻是提起筆在地圖上做了個記號,麵無表情:“繼續念。”
“舟山島以東有倭寇一千二百人登陸,以該島為據點,由大謝山、小謝山越海而攻定海,定海校尉步興生領兩千士卒以逸待勞,撤空百姓後火焚民居,燒死熏死倭寇過百人,捕獲二十餘人,其餘倭寇突圍,步校尉率軍追擊,於碕頭遇伏,官兵死傷近千,溺死數百人,後倭寇撤回舟山島。”
“倭寇北條五宗率五百人夜襲象山,殺象山縣令,儘屠村鎮百姓,並往南進逼寧海,與台州倭寇彙合,挑釁平叛軍隊,四處殺人放火,奉化守將盧舒率部伏殺,陣斬北條氏,並於象山近海攔截數千準備將劫掠財帛婦人運回海島的倭寇,象山水軍將領常潘與其前後夾擊,大獲全勝,數千倭寇逃走者不足千人,餘者皆葬身海中。”
堂中眾人聽了都是精神一振,從倭寇正式開戰這麼些天來,差不多都是壞消息,台州那邊更是已經接近失陷,如今聽了這麼一場勝仗,讓他們怎麼能不喜形於色?所有人都看向顧懷,顧懷疲倦的臉上也浮現一抹喜色,他欣然道:“馬上擬封奏折,本侯親自為盧將軍與常將軍請功,這等模範將領,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眾人紛紛稱是,趙裕翻到下一張戰報,跟隨顧懷以來年輕卻越發穩重的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還在高興勁兒上的顧懷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沉聲道:“念!”
“是!”趙裕站直身子,“五日前,三十餘名‘倭寇’進犯慈溪高橋鎮,將地方望族侯氏滿門大小七十餘人儘皆屠戮,婦人遭淫,錢財搜刮一空,他們逃走時被巡夜的民壯發現,抓住了五六人,這才查出他們是附近的水寇、私鹽販子及遊手好閒的懶漢,慶元府尹得知此消息,下令對各地加緊偵緝,後發現報上來的軍情中,有一部分少於五十人的倭寇隊伍其實是由各地山賊盜寇、無良閒漢假扮,他們蒙麵為匪,摘巾為民,大多都不在自己鄉土作案...”
顧懷猛地抬頭,一拳擂到放著地圖的桌案上。
數日以來,他整天聽到的都是讓他焦頭爛額的壞消息,地方將領畏怯交戰,士卒青壯膽怯如鼠,倭寇四處禍害百姓,慘不忍睹,一概種種,早就讓他心中殺意沸騰,那個拋下治下百姓逃跑的台州知府已經被他明正典刑,可他沒想到,這種倭國舉國為寇的時候,居然還有魏人趁火打劫,冒充倭寇乾著同樣肮臟醜惡的勾當!
“這些畜生!”顧懷瞪著紅通通的眼睛,咆哮道,“漢奸,比倭寇更可恨,更該死!”
自從來了江南,顧懷平日裡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好多人都暗地裡調侃這位侯爺是在西北和西南殺滿意了,這才變成了安詳的佛爺,可此刻他再不掩飾自己的殺氣與恨意,那氣勢居然讓在場的官吏武將們都有些難以呼吸,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顧懷冷笑一聲,淩厲地掃了他們一眼,殺氣騰騰地道:
“來人!傳諭江南兩道十七州,但凡抓獲冒充倭人行凶搶劫、淩辱婦人的,一律梟首示眾,家產充公,替本侯擬一封送往京城的奏折,此等罪囚家屬,一概打入賤籍,貶為惰民,三代以內不能開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