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不合群?老是苦大仇深明明是個孩子卻像個成年人?沒事逼他去和那些孩子混熟就行了,孩子就應該有孩子的樣子,宋明這年紀還在蘇州的巷子裡撒尿和泥玩,這裡又不是深宮,哪兒來那麼多規矩。
小皇帝花了點時間才理解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怔怔抬頭,對上顧懷的視線,茫然地張大嘴巴:
“啊?”
......
“原來這就是邯鄲。”
“怎麼看起來又小又破的...這裡不是趙國舊都麼?”
“廢話,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再說這裡現在又不是什麼都會,你覺得能有多繁華?有這幅景象就不錯了,好歹進城的人還挺多。”
“我前些年遊學來過這兒,現在確實已經好多了,這位仁兄說得在理。”
“我說,咱們不是被坑了吧,”一道聲音響起,“放著好好的京城不呆,跑到這地方來...咱們是犯了什麼失心瘋?”
過了城門走在邯鄲街道上的一群國子監士子都看向那個出聲的人。
說實話,他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前些日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放著好好的國子監不待,跑到北境來?
這一路顛簸喲,一大群人走了這麼久,總算是到了,可這和他們理想中的做學問的地方差距未免太大了點。
“差不多行了,你沒看造作司那幫人還得繼續往北趕路?我問過隨行的錦衣衛了,他們起碼還得花上半個月才能趕到滄州,而且聽說那邊的工業區已經建好了,靖北王爺已經給他們定好了官職俸祿,過去就要乾活。”
“乾活肯定要乾活,不然天子下詔,藩王加印是圖什麼?圖他們過來吃白飯?”
“再怎麼說也是當官啊,話說回來,不是說咱們國子監的監生過來也可以自己選繼續深造學術還是進入幕府...不對,王府為官麼?”
“的確是可以,不過要先去真定報道,我聽說之前在國子監裡搞風搞雨那些人,就是‘科學結社’那幫瘋子,過去直接進軍部,這下子就隨他們折騰了,隻希望他們哪天彆把真定炸了就行。”
“那咱們能當什麼官?”
“起碼也是個五品。”
有人驚了:“真的?”
“你沒睡醒?這你也信?”立刻有人嘲笑道,“還五品,你捫心自問,又沒過科舉,又在學問上沒什麼建樹,你配得上那高官厚祿?我估計八品給事郎就頂了天,去到地方上先乾個一兩年才能摸到縣令的坎,還得先考核。”
“這也不錯了,”有人歎道,“彆看咱們來北境的國子監監生這麼多人,都小一千了,可一批是要來北境進那所謂的‘大學’,一批是去真定給邊軍折騰武器,還有一批要跟著造作司去滄州搞什麼工業區,剩下咱們這些千裡奔波隻為當官的,能有多少?更彆提你我都是科舉一道走不通,又有天子和靖北王爺求賢若渴,這才能走捷徑先入仕途,說到底就是在京城那地方混不下去了,才來碰一碰運氣,彆抱怨了。”
走在前方的一人聽了這話,搖了搖頭:“這話不對,科舉固然是大浪淘沙,可為官一道,又不是隻靠才學,天子那封詔令讀起來還是字字珠璣的,如今的北境處處是機會,隻要埋頭苦乾,說不定就能乘上這東風直入雲霄,你們可不要抱這種隻為混一個官位的心思,我聽說北境的官員監察還是很嚴格的,不然要不了多久,在這裡也混不下去了,到時回去也不是,留下也不行,那真是舉步維艱啊。”
他看起來在士子中有些威望,聽到這話的眾人都紛紛點頭讚同,一些人已經動了心思準備轉身去往城外,趕上那些繼續北上的人,先去真定謀個好位置,而更多的人則是繼續在街頭漫步,跟著那些錦衣衛去往已經在修建中的大學,準備觀望觀望過些日子再做出決定。
而此時走在最前方的小胖子也正在和一個本地前來迎接的官員聊著天:“這位大人,這大學要是還沒建好,今夜這麼多士子,城內客棧怕是住不下啊。”
那位官員大概是知道宋明的身份,麵對北境藩王的學生,他可不敢拿腔作調,連忙笑道:“可不敢當一句大人,大學設立後,各院院長均有品秩,真要算起來,您的品秩可還要比下官高上一些而且大學雖然還未建好,但為了安置北上的士子,宿處是已經修建了的,就在湖邊。”
經過國子監兩年的洗禮,宋明也不再是那個剛剛走出蘇州,還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他與官員繼續攀談,行為舉止之間倒是有些在刻意學著顧懷不過考慮到他本就是顧懷的得意弟子,這麼做也無可厚非,隻是他畢竟年紀不大,所以故作老成的樣子還是有一些讓人忍俊不禁的。
轉過街角,便已經能看到為了建起大學而劃出來的一片區域了,街道的喧鬨逐漸遠去,豁然開朗且極為清淨的環境裡,漢白玉的門樓已經立了起來,上麵刻著蒼勁有力的“大學”二字,越過那些正在搬運石料、打磨地基的工匠,已經能看到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以及那排在湖邊古色古香的居舍了。
自從跟著顧懷開始求學,從蘇州一路到了京城,如今又來了北境的小胖子感歎了一聲真是大手筆,光看這占地,就能想象出來,這大學一旦建成,怕是要比身為太學的國子監更加氣勢磅礴一些。
而且剛才來的路上,他可是看到了,離這兒不遠的地方,可就有個勾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