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溝河兩岸,代表兩軍主將的旗幟仍然沒有絲毫移動,兩翼的喊殺聲依舊不斷,魏軍不斷用渡船運送兵力渡河,在火炮和火槍的轟鳴中開辟陣地,與敵廝殺,好消息也不斷隨著渡船的往來被傳遞到了中軍,比如武安才部又奪下了某片灘塗,比如陳平部又斬殺了某個遼軍某個偏將...但漸漸的,大概是隨著兩翼灘頭陣地的擴大,戰線逐漸拉扯開的緣故,這種報捷的頻率很明顯降了下來,而隨著下遊騎兵的久久未曾傳遞消息回來,一些軍事經驗豐富的幕僚也察覺到了不對。
就像是...用力攥緊了拳頭打出去,卻被對方軟綿綿地接住化解,甚至還有餘力好整以暇地喝口茶一樣,這代表魏軍孤注一擲的攻勢甚至無法讓對方的軍陣徹底混亂起來,那位戰場經驗極為老成的遼軍主帥蕭山,在用這種手段泄掉魏軍的士氣與餘力。
而等到魏軍力儘的那一刻,怕是就到了遼軍反攻的時候...
一些人臉上顯露出急色,有幕僚建議立刻搭建浮橋加大攻勢,顧懷點頭應允,立刻便有親衛去往兩翼傳令,而隨著日頭漸漸偏西,眾人也發現了越來越多隨著河水漂流而下的屍首,魏人遼人都有,時不時也會出現些傷員,此時自然也會有中軍的士卒頂著對麵的羽箭前去打撈營救。
“王爺!”
就在這種讓人不安的僵持中,一騎沿著河岸忽然飛馳而來,直接在中軍前滾落下馬,卻是武安才麾下的一名偏將,那人在踏雪前單膝跪地,不待擦去額上三分汗水三分血水四分汙泥,便大喊起來:
“王爺,我家將軍請派增援,這是他在戰場上用印的請調文書!”
中軍眾人猛地一驚。
有親衛迅速上前上馬接過文書,顧懷展開一看,確認是請求增援的文書無誤,這才問道:
“那裡戰局堪憂?”
“這倒不是!”那偏將跪在地上挺直腰杆,“敵軍雖眾,但我家將軍已經轉戰開辟四處灘塗陣地了,隻是敵軍增兵一輪,導致我家將軍退路已斷,便想請王爺調撥中軍渡船,多運兵力過岸!”
中軍眾人紛紛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戰線崩了,將渡河的魏軍趕到了水裡,那就還好。
像武安才這種衝殺得太狠,導致被北岸遼軍圍住的情況,確實是強渡作戰的一個大問題,因為渡船不足,運送兵力的速度有限,而且白溝河不是黃河那種大河,大軍一般都是搭建浮橋過河,隻靠渡船確實夠嗆
顧懷思索片刻,搖頭道:“遼人既然增兵,隻靠渡船運送兵力肯定跟不上,傳孤軍令,即刻搭建浮橋,增援北岸,你去回報吧,至於中軍那些渡船,孤另有大用!”
那偏將拱手領命而走,而顧懷則是轉身朝身後下令:“傳令下遊李易部騎兵,不用再和遼人精騎兜圈子了,即刻強渡白溝河,直攻遼軍中軍!”
“可王爺,若是放著遼人那兩萬精騎不管,他們也直朝我軍中軍殺過來...”
顧懷看了一眼對麵那屹立的蕭字大旗。
真沉得住氣啊...這是打算一直安坐到最後了,若是遼軍兩翼得勝,自然可以從容渡河,若是兩翼失利,也可以安然退回大營,反正隻要兵力優勢擺在那裡,就有輸得起一兩陣的底氣。
可自己會讓你這麼繼續從容下去?
騎兵轉戰,步卒強渡,那麼多將領在灘塗廝殺,河水中屍首都堆積起那麼多,他顧懷就這麼敷衍,一直安然待在這裡等結果?
你不亂,那就逼你亂!
一念至此,顧懷冷笑一聲,喝道:“傳令!中軍上下趁夜渡河,與孤直取那土山上的蕭山!盾兵先過河開辟戰場,然後火槍兵掩護孤的親衛陷陣前突,給孤能突多遠突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