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暮舟深吸一口氣,隻得加快速度,嘴裡卻嘀咕一句:“瑞雪兆豐年嘛!過年多下雪還不好?”
莊稼人最怕冬天乾了,冬天不下雪,來年麥子都長不好。
貼著這些符籙,雖然不是太重,但每每揮拳挪步,就有數倍重力施加與手腳,劉暮舟內襯已然濕透了。
沒過多久,便下起了大雪。
劉暮舟取出紅傘遞給鐘離沁,自己繼續練拳。
約莫到了午時四刻前後,雪花便如同樹葉子一般往下砸,天空中還時不時傳來幾聲雷鳴,大中午的,天色竟是暗了下來。
鐘離沁原本走在前方的,隨著雪越下越大,便慢了下來,雖然沒給劉暮舟撐傘,卻陪在他身邊。
“前麵找個地方歇歇腳吧,雪小一些了再走。”
劉暮舟嗯了一聲,“還沒吃飯呢,找個地方吃口東西吧。”
在轉過一個山坳之後,上坡走了幾裡地,離著老遠便瞧見了一處破廟,有一架馬車停在廟宇外麵。
劉暮舟嘀咕一句:“被人占了。”
鐘離沁抖了抖傘上的雪,撇嘴道:“又不是他們家的廟,跟我走!”
廟其實不破,隻是荒廢了而已。當間一座正殿,坐北朝南,東西各有一間偏房。
走進去之後,馬車上的人在東側,鐘離沁轉頭看了一眼,東房當中有三個人,就是方才駕車的絡腮胡漢子,還有個姿色上佳的白衣女子,以及一位兩鬢斑白的中年人。
看過之後,她便到了西邊屋子,劉暮舟晚了一會兒才來,也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堆乾柴。
抖了抖身上的雪,劉暮舟一邊生火,一邊說道:“車夫是武道先天吧?幾品我看不出來。”
鐘離沁沒開口,以心聲言道:“三品,估計是護衛什麼的。”
話鋒一轉,鐘離沁眯眼問道:“覺得那個白衣女子好看?”
劉暮舟沒聽懂言外之意,還搖了搖頭,嘀咕道:“論好看……比不上青瑤。彆說青瑤了,我覺得都不如你。”
鐘離沁深吸一口氣,剛要出拳解恨,卻突然聽見對麵言語,是那白衣女子說話,聲音不算太小,但劉暮舟若不是煉氣士,也聽不見的。
劉暮舟聽得見看不見,但鐘離沁的黃庭修為,這兩堵牆跟不存在是一樣的。
那白衣女子往外看了一眼,眼睛眨了眨,睫毛之下,略微帶些傷感。
“我爹娘會怎麼樣?”
兩鬢斑白的中年人取出酒囊灌下一口,微笑道:“文博兄起碼會被加封為侯爵,官位直升當朝宰輔。嫂夫人的三品誥命夫人少不了,你弟弟陪侍太子,將來便是東宮詹事。”
白衣女子苦笑一聲,笑聲之中卻又帶著幾聲譏諷。
“那就行,起碼把我賣了之後,讓陸家成了流蘇國頭等門閥了。”
中年人笑了笑,輕聲道:“萃潼啊,話彆說的這麼難聽,流蘇國皇後必須是玄風王朝的公主,太子非你不娶,你若不離開,不止陸家會遭難,流蘇國也會受牽連的。”
白衣女子神色冷漠:“他喜歡我關我什麼事?我攔得住嗎?”
中年人無奈道:“是攔不住,但事就是這麼個事情。雪停之後,再走個兩百裡,青木國那邊接你的人就來了。下嫁青木國,你也是皇妃,榮華富貴依舊。”
女子再不言語,對麵屋中,劉暮舟與鐘離沁對視一眼,都已經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
鐘離沁看著劉暮舟,思量片刻,還是忍住沒說話。
她知道劉暮舟手中有一枚錯版大錢,那做什麼決定,就是劉暮舟自己的事情了。
但她最終還是說了句:“這些小國都有三境供奉的,若實在是想出頭,就得裝成高人,沒骨頭夠唬人的。”
劉暮舟笑了笑,點頭道:“不著急,先看看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打心眼兒裡覺得那白衣女子,有點……不真誠。
而此時,對麵屋子裡,絡腮胡車夫走了出來,往西邊屋子看了一眼,又露出個善意笑容。
劉暮舟見狀,也笑著點了點頭。
廚房回頭之後,輕聲言道:“老爺小姐,這雪多半是小不了的,趁著還沒有下更大,咱們趕路吧。我記得前麵幾十裡是有個客棧的,夜裡可以在客棧歇腳,起碼有個暖和住處。”
屋子裡中年人答應了一聲,沒過多久便出來了。
白衣女子走出來時,卻又看了劉暮舟與鐘離沁。回過頭後,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腳,卻又收了回來。
女子衝著前方言道:“叔父,這荒郊野嶺的,咱們既然碰到了這兩位少俠,反正咱們馬車也大,就一起走吧。”
一轉頭,她露出個善意笑容,詢問道:“逆旅相逢,也是緣分,咱們結伴而行吧?”
中年人皺了皺眉頭,卻轉頭看向了車夫。
車夫笑著點了點頭,中年人這才言道:“好啊,相逢荒野逆旅,確實是緣分,就看那二位願不願意了。”
不等劉暮舟開口,鐘離沁便起身笑著抱拳:“那就叨擾了。”